阿千使的是一种幻术,血肉相连时可以让对方陷入幻觉,眼睛一睁一闭改变声调则可以破除幻觉。
这种幻觉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在大历朝很稀少的古籍里有记载,这种幻术使用一次,会减短十年的寿命,唯一的好处就是幻术可以改变时间,甚至还能改变人性。因为幻术的危害过于巨大,一般人不会为了区区欲望轻易用之,唯独求而不得的痴情人用之最多,并屡教不改。
因为一直都得不到,所以即使是幻觉,阿千最终还是用了。
他感觉他真的很可笑,而且很可悲。
“我做梦?我确实是做梦。”阿千低头嘲讽的笑着,道:“有时候我也怀疑我是不是一直沉浸在美梦里未醒,可是总有人提醒我这不是做梦,梦里哪有那么多的悲苦,我想我该醒一醒了。”
九姑冷笑,“你早该醒一醒了,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莫要强求。”
莫要强求?阿千在心里冷哼一声,表面上却苦笑连连,“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我该得到惩罚。”
九姑皱眉,她不知道阿千这话是什么意思,以至于他该得到惩罚是什么意思?
阿千站起来把衣服穿好,九姑一直盯着阿千的一举一动,以防阿千再做出什么使料不及的事情。
阿千穿好衣服向外走,到了门边顿了一下,他似乎想转身对九姑说点什么,可是他只是侧了侧头便径直离开了。
张小蔓坐在门外,她看见阿千出来,阿千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张小蔓想出声唤住阿千,阿千先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她还在里面,好好的,今后托你多加照看了。”
张小蔓刚想说道阿千几句,却被阿千正经的语气弄得愣住,她张嘴欲说。阿千又转过身冷漠的离开。整个状态真的太奇怪了,张小蔓看着阿千离开的方向闭上了嘴。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阿千不一样了。
张小蔓进到房间。里面九姑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张小蔓每次见到九姑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很怀疑九姑就没做过一件稍微出格的事情,整个人像是设定好的范本。永远都没有做坏规矩的结构,真的太能坚持了。
或是是这个时代不允许。所以大部分的女性都跟九姑一样,一生在出生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头,中间没有什么岔子就过完一生,真的太安稳也太悲哀了。
张小蔓走向九姑。对她说道:“对不起。”
“夫人说什么呢?”九姑把大红色的喜服脱下来,随手丢弃在一边,“夫人不都是为了我好么?我应该感谢夫人的。如今九姑也算是成了亲的女人了。”
这语气里满是责怪,张小蔓不是没听出来。只是为什么九姑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哀愁,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阿千,所以张小蔓真的做错了?把两个不是互相喜欢的人绑在一起,或许最后喜欢的那个人也会因此消磨了感情,最后只剩下互相埋怨么?
张小蔓不想阿千和九姑最后会是那样的结果,起码他们最后不会是互相怨恨,而她和他们还能做很好的朋友做最亲的亲人。“你要是不高兴,你骂我吧,我知道我不对,但是事已至此,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只希望我们最后还能像以前那样。”
她低着头,眼睛不敢看九姑,整个人呆立在床前,九姑本来想再多说几句,可见了张小蔓的样子她突然不忍心了,就当做一个孩子的恶作剧,何况一开始也是因为九姑自己打的主意,别人只是驱动一下又能责怪到哪里去。九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张小蔓,张小蔓是没看见九姑很少见的神态,只听九姑道:“那你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这次就算了吧。”
这次就算了吧。听到这句张小蔓已经喜笑颜开的抬起头,眼睛有点发红的嗔道:“九姑就喜欢逗我玩,明明早就原谅我了还老是逗我,要是你以后再这样逗我玩,我也不要原谅你,哼。”
九姑心里好笑,对张小蔓招招手,张小蔓过去坐在九姑的身边,将头靠在九姑的肩膀上,有时候九姑给她的感觉更像一个娘亲,也像是她们可以无话不说,也可以互相依赖。
张小蔓心里想着九姑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和阿千白头到老。耳边听到九姑担忧的说道:“夫人今后多注意着阿千,他这个人脾气太急,要是突然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夫人一定要及时拦住他,我觉得他很不对劲。”
张小蔓第一想法是嫁人就是不一样,已经开始关心老公了。第二想法是,是不是嫁了人就真的会老是想着老公?第三想法才是问九姑:“我也觉得阿千不对劲,九姑是不是知道阿千有什么事情啊?”
九姑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我现在不能告诉夫人,但是阿千绝对没有夫人想的那么普通,夫人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这不就是变相告诉张小蔓,阿千的身份很不一般,你要向远一点。张小蔓暂时想不到阿千能是什么身份,反正现在也不急,于是抬起头看着九姑,直到九姑莫名其妙的回看她,张小蔓才干咳两声,道:“九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九姑怀疑的看着张小蔓:“难道是夫人的生辰,我记得不是今天啊。”
“当然不是。”张小蔓道:“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九姑你再猜猜看,我相信你一定能猜出来。”
五月十五号会是什么日子,九姑绞尽脑汁思考还是想不出,于是无奈的看向张小蔓,“夫人就别再为难我了,我想不出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张小蔓站起来,面对坐在床上的九姑。“九姑低头看看。”
九姑低下头,只看见红色的里衣有些凌乱,于是她整理好衣服,再看张小蔓。张小蔓无语,又说道:“九姑往身上看看,难道没发现什么别的吗?”
九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好啊。没什么不对劲。于是蹙眉望着张小蔓,“夫人想说什么?”
张小蔓算是明白了,九姑整个就是装蒜高手嘛。难道一身大红的衣服还需要她特别指出?难道对三十几年第一次穿上嫁衣无感?张小蔓摊手道:“九姑是哄我玩呢,难道你不知道今天你是新娘子,你嫁人了啊。”
是这样,可也只是这样。九姑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但是对于我来说今天只是往常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还在置气啊,张小蔓想,九姑这口气怕是很多天也很难缓下来,遂后面的好些话都没往下说。干巴巴的坐在九姑身边,道:“反正一个女人结婚的日子是最重要的,我把这个日子当做圆满的时间。九姑想想是不是这样,女人第一次新生是爹娘给的。第二次新生是相公给的,第三次新生只有孩子给得了。”
“夫人想要孩子了。”九姑慈祥的看着张小蔓,“难得夫人明白,有孩子才能坐稳将军夫人的位置,不过将军怕是不喜欢小孩,以前大爷就特别讨厌二爷,连带着其他家的小孩也不喜欢,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将军不愿意生孩子,夫人一个人也没办法啊。”
张小蔓有点囧,脸色微红,她虽然是挺想要个小孩的,但是一想到要和齐子昀那啥啥啥的,她就浑身不自在。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可就是对齐子昀有不一样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张小蔓为什么只对齐子昀念念不忘,情根深种的原因。有时候她自己也很难懂,究竟为什么她会跨越失控来到这里,真的遇见了她想结婚的那个人,不是谈恋爱,不是玩玩,是想要和他有个家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
这就是命吧。
张小蔓想到孩子又想到她才十三岁多一点,还没到生孩子的年龄,不由得更囧了。古代生孩子都偏早,要是她想等到二十几岁再生孩子,九姑一定以为她是疯了,齐子昀那边一定也是不允许的,或许人家小妾的孩子都好几个了,她还老想着早得很,不过要是齐子昀打算和她过一辈子,其实早一点生也没什么的啦。
张小蔓害羞的说道:“要是将军不喜欢孩子,我可以一个人负责的。”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这句话,她之后吃了多少苦,不过张小蔓现在也只是说说,她都没养过孩子,早早的打包票也只是因为她把养孩子看得太简单了。
九姑对张小蔓的这种行为非常赞赏,还好张小蔓没有因为齐子昀的各种原因就不想要孩子增加累赘,一个女人最重要的除了丈夫,就是孩子了,九姑要不是年轻时犯的错,或许她现在孙子都可以有了,她自己她已经不抱希望,但是张小蔓的孩子九姑一定是很喜欢的,不禁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提点一下将军了,就算不喜欢夫人,也应该给夫人一个孩子,这是将军欠了夫人的。
张小蔓因为九姑一个劲盯着她瞧不禁恼羞成怒,愤愤然的对九姑说道:“九姑也别得意,我看阿千是很喜欢孩子的人,他就是一个孩子,要是你们再有一个孩子,你就有得操心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九姑一时没想到张小蔓会这样说,想到孩子都是太遥远的事情了再说她不可能给阿千生孩子的,那绝对不可能!
可是想到阿千之前在房间说的话,九姑不禁愁容满面,要是阿千硬来,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那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打消阿千的念头,并且如果可以的话,九姑想离开这里了。
正在各人心思各样的纠结中,花爷爷到了鸣泉村。
鸣泉村,因为村里一条非常神圣的泉水闻名,也因此而被命名。张小蔓初到这里的时候很少听到这里的人提及这里的名字,却总是有人挂在口边一条泉水,到了这边小半年,张小蔓还没亲眼见识过圣泉,因为她没有特意去见,所以也就没把见识圣泉作为多么重要的事情记录。然而这次花爷爷到来,九姑原本是决定去圣泉祭拜,现下可能有变。
作为在鸣泉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老人”,张小蔓觉得九姑没去过圣泉简直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整个齐府除了阿千和九姑,所有人早早的都到过圣泉,也许下了愿望,九姑却说,一直以来她没有任何心愿,所以从来没想过去圣泉,也不向往去到那里,阿千是什么原因张小蔓没有过问,只是九姑这样的想法不禁让张小蔓对圣泉更加感兴趣。似乎因为圣泉的特殊与特别,每个人都很小心的对待这次出行,就连花爷爷盛怒的出现,也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花爷爷到了鸣泉村已经是九姑成亲第二天的傍晚,就算鸣泉村在京城的郊外,但是郊外不是说就临近京城,郊外也有可能很“郊”,那么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所以这次花爷爷急速赶来,还是差了不是一时半会儿。
当事人之中,第一个见到花爷爷的居然是阿千,正好阿千兴高采烈安排准备出行的琐事,还未出门,刚巧到了齐府大门外便见到盛怒的邋里邋遢的一个老人驶来。阿千原来是没见过花爷爷的,所以阿千把花爷爷当做又一个想要滋事的闹事者严加对待,没想到在阿千紧盯着花爷爷方向的时候,花爷爷压根不在站在门口的阿千以及门房放在眼里,驱使急促喘息的马匹就想闯入齐府。
“慢着!”
阿千抬手快速的大叫一声,花爷爷整个就没听见,眼看一人一马立即便要闯进府内,阿千对门房使了个眼色,脚下一弹一颗石头击中骏马的前腿,烈马前腿高高跃起,嘶鸣一声踏踏踏原地转圈,花爷爷被带动着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还好这马是上等好马,及时脚下已经流血,也没立即倒地,而是给了花爷爷充足的时间一跃下马。
“你是何人!敢拦我的马,知道我是谁吗?”花爷爷站在齐府大门前和阿千对视,一双眼睛经过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血丝满布,却挡不住他喷火的眼球。
阿千嗤笑一声,在听到花爷爷幼稚而又无知的开场白之后,阿千基本猜不到这人还能是第二个人。
京城的年轻公子,有权有势的人家,不都是喜欢这样的介绍么?差不多下一句就该是我爹是谁谁谁,我舅舅是谁谁谁,我叔叔是谁谁谁,总之都跟这些差不多,只是阿千没想到,堂堂大名鼎鼎的国师爷,没想到也能庸俗至此。
他抱胸斜睨花爷爷,假作不知,道:“哦?敢问大人乃何人,小人愚钝,没认出大人的身份,还请大人明示。”
“算你小子识相,还不快把大门敞开,要不然待会儿我剥了你的皮!”盛怒之下的花爷爷一秒回到年轻时,根本没用心分辨眼前是什么情况,他只要一想到九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的冲动驱使他迅速倒退几十年,那时他刚见到九姑,他是意气风发的,也是得意忘形的。
阿千暗地不屑,面子上却一片笑意,抱歉的说道:“小人眼拙,实在看不出大人乃何人,还请大人出示证明,否则就算大人砍了小人的脑袋,小人也断不敢随意放无关人士进入齐府。”
“你说我是无关人士!”花爷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小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