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蔓转身的时候张二柱弯腰坐在桌旁,低头看着脚下一直没动,李月蝉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张大福一直站在台阶上看着她,张小蔓头也没回的跟着周先生走了,一直没停顿。
张小蔓对大历朝的版图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周先生说是走北河,那么就应该是往北边走,可是这头才出了县城,周先生就带着张小蔓走上了官道,直通京城的方位。
之前齐子旻有跟张小蔓说过京城在哪边,方向正好与现代的北京差不多,张小蔓随意的就记住了方向,现在周先生头也不回的方向正是那里,张小蔓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惑,难道北河不是在北边吗?
张小蔓快走两步,在周先生的侧后方问道:“先生,我们这是往北河去吗?”
周先生点点头,脚下不停,根本没理会张小蔓语气里的不同寻常。
张小蔓又跟着这样走了一天,来到了一个临时的驿站。
直到这时才见到更多的人,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张小蔓想着周先生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卖了,心里放松一点,好好的吃了一顿饭,跟着周先生上楼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银子,周先生才开了一个房间,晚上张小蔓在床上睡觉,周先生就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样子倒是很像打坐调息什么的,可张二柱不是说周先生是读书人么,读书人还有这样不拘小节的?在这里没有男女授受不清的说法?
张小蔓望着头顶的蚊帐思念一下张小桃三兄妹,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过年的气氛减轻不少,张小蔓还跟着周先生走在路上,晚上还是在临时的驿站休息,还是两人一个房间,依旧一大清早起床就赶路,然后方向直通京城,周先生除了没酒离开张小蔓一会儿,其余时间都不离张小蔓的身边,甚至张小蔓入茅房他也要远远的看着,都不知道他这是关心还是监视,张小蔓一直对自己说不用理会。
现在是第五天的大清早,张小蔓跟着周先生相处了五天,一句正式的对话也没说过。
张小蔓对着不熟悉的人,要是不勉强自己活跃气氛,她是不会喜欢说话的,再加上周先生一直没什么话要对张小蔓说的,他们这种想出模式居然都没觉得不方便。张小蔓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呼吸没变,一般人都不会发现她醒了,周先生还是张小蔓昨晚见到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说是打盹也行,说是练功也行。
这么多天赶路的辛苦张小蔓都是靠意志坚持,还有一点就是不想麻烦别人,可周先生是读书人,能坚持这么多天,晚上还不用睡觉,张小蔓再后知后觉也该明白周先生是深藏不露,像前两天遇到一个小毛贼潜进房间偷东西,他敏捷的身手跟现代的擒拿手基本没差别,中华上下五千年,功夫的也是有渊源的,那么周先生是真的会功夫了,之前的张二柱和李月蝉都被骗了,是觉得让张小蔓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周先生不想隐藏了?
张小蔓听着陆续起床赶路的其他房客,躺在床上不动,之前几天她都在很多人醒来之前早一点清醒,不管周先生是睡着还是醒着,整理好自己等着周先生上路。
现在她如果不起床的话,周先生离开会不会叫醒她,张小蔓很期待,闭上眼睛等着。
她听见有孩子起床气爆发的哭泣,有妇人吵吵闹闹算账的喧哗,有汉子抱怨幸苦却赚不到钱,还有小儿嬉皮笑脸的恭维,以及踢踢踏踏上楼下楼的脚步声……
辰时,周先生每日准时启程的时间,差不多是早上七点的样子,张小蔓还没起床,周先生先动了动他的手指,然后睁开了眼睛,转身看向床上躺着的张小蔓,他犹豫了,这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张小蔓没在他先醒来之前等着的话,他要怎么叫醒她?
他的确不是纯粹的读书人,可该懂的礼节他都知道,要不是因为受人嘱托,他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周先生陷入了为难。
如果直到完成使命他们都能像前几天那样不用交集,那该多好,可事实是张小蔓在第五天的早上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作为男人的周先生,他要以怎样的方式叫醒一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才十岁,可她还是女人,这才是重点。
或许她是累了,所以需要休息?旅途太乏味,她不喜欢?昨天的饭菜不好,她吃坏了肚子……周先生给张小蔓今天没准时起床找无限的原因,迟迟没有行动,张小蔓好整以暇的等着。
赶早的行人走了,驿站安静不少,周先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站在床边一步远的距离叫醒张小蔓,还好张小蔓没有裸睡的习惯,要不然会不会吓到周先生,这又是另一个严肃的问题了,现在暂且不表。
周先生看着脸色枯黄,头发凌乱的女人,虽然睡姿规规矩矩,可在他眼中,唯一有看头的白皙皮肤因为这几天匆匆忙忙的赶路也变了个样,真的就找不到其他可圈可点的价值了,那么他这一趟是不是白费了?
周先生清清嗓子,双手拢在嘴前叫唤道:“……”。
叫什么来着?他一时忘了,想了想还是用那个通用的称呼还不错,于是他重新拢嘴,试探着叫道:“姑娘,小丫头……”
张小蔓满脑袋黑线,挺尸一样直挺挺坐了起来,转过身不言不语看着周先生。
周先生被吓了一跳,一只手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眼睛直愣愣看着张小蔓黑溜溜的眸子,大气都不敢出。这姑娘起床的方式太吓人了,他在心里不住念叨。
张小蔓对周先生惊惧的表情不以为意,眼睛弯弯笑了笑,这又吓着了周先生,一个劲顺着胸口,脚还往后退了一步,小兔子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人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保护,哪里还是甘霖县那个粗糙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