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一时呐呐不说话。
紫苏本是开玩笑,逗逗他,见他这个反应,紫苏思索片刻,突然有些生气。
“我倒是忘了,凌将军虽是王爷宿卫,却也是正四品的武将。我们做丫鬟的,岂能肖想将军夫人之位?”
“不过,你想让墨兰做妾,我劝你省省吧。”
她们放着王妃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不做,去给人做妾?脑袋有包吧。
“不是,我……”
紫苏懒得和他继续掰扯,扭头回了正房外头候着。
凌风一时头疼,紫苏虽然话说得直白,但她至少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而墨兰那姑娘,就长了个武痴的脑袋。
自己给她送点心,她说点心好吃,但府上厨房做得也不差,不必特地去买。
自己给她送布料,她说王妃赏的布料更好,她都穿不完。
终于寻来了难得的剑谱,送到了她的心头好上。
她喜欢倒是喜欢,却要拉着自己,义结金兰,结拜为异姓兄妹。
凌风气得差点把剑谱夺回来。
这次又寻到了拳法书,也正打算借着送书的机会,跟墨兰表明心迹……
他原本是想,先润物细无声,再水到渠成。
现在,他看明白了,他若不戳破,指望着墨兰那颗武痴脑袋想明白?
王爷第二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他也未必能把人娶到手。
但刚刚,紫苏说的也有道理。
墨兰是丫鬟,乃为奴籍。
她若不抬籍,自己便不能娶她为妻。
即便她抬了良籍,自己娶了她,日后她出门结交朋友,念及她的出身,她仍然会被人瞧不起。
他想娶墨兰,是想和她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就像王爷和王妃那样,心意相通,彼此陪伴。
可不是想让她,因为自己,还要默默地承受委屈。
他该怎么办呢?
凌风把他寻来的拳法书,又放回了胸前衣袋里。
在他想好办法之前,他决定……还是先不向墨兰坦白了。
……
成王妃被成王警告一番之后,告诉自己“作壁上观”。
她每日督促孩子学业,过问孩子起居,当真没有再主动对宋明礼做什么,也不曾催促苏正阳。
但她也让人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这日,田嬷嬷急匆匆来禀。
“王妃,永安街的铺子和地皮涨价了。”
成王妃微微一愣,永安街?
“当初成王爷要买那边的地时,您让许家也买了几间铺子,后来永安一街盖起来,后面再不听动静。”
“那边的生意做不起来,铺子也租不出去,老爷还抱怨了您几次,您忘了?”
成王妃还真不记得这事儿了,但田嬷嬷说她被她爹抱怨,她便想起了。
“涨价了好啊,这样爹爹就可把铺子脱手了,总不能再怨我。”
“老爷托人来问,朝廷是不是要大力扶持永安街?”田嬷嬷低声道,“若是价钱还能再涨,他们便先不卖。”
“价钱涨了多少?”成王妃问道。
“原先五十两一亩的地,如今已经涨到了八十两。原先二百两买下的铺子,如今也涨到了三百两。”
田嬷嬷见王妃不以为意,便解释道,“当初赔钱卖三十两一亩,都卖不出去,现在能涨到八十两,已经涨了很多了。”
成王妃这才正色起来。
“再看看,也留意着其他人,咱们府上的铺子地皮,卖了吗?”
“还没有。”
“那就告诉爹爹,再等等。”
田嬷嬷应下。
“对了,宋明礼最近,在做什么?”成王妃忍不住问道。
田嬷嬷一直留意着呢,生怕王妃问起,她答不上来。
如今王妃一问,她反倒松了口气,幸好早有准备,“靖王妃近来常去城南村,听说是去看望一位跛脚的书生。”
成王妃闻言,立时露出不屑的笑容,“整日和贱民混在一起,她真是自甘堕落!”
“只怕我再见她时,她会沾上一身穷酸味儿。”
这时,丫鬟送来其他贵妇的请柬。
成王妃脸上笑意更浓,“这才是我们这等人家,该来往的人,宋家人真是愚不可及。”
“收拾收拾,我们去赴宴。”
……
田嬷嬷的消息倒是准确。
宋明礼这会儿正在城南村,城南村和永安街划定的地方,隔着一条河相望。
原本永安街也都是城南村的耕种的地,只是如今,有些已经建成了铺子,有些还荒芜着。
以前寂寥像鬼街一般的永安一街,如今,却有了几分人气儿。
但这些人,并非来逛街买东西的。
“卖了,终于卖了!终于脱手了!”
有人竟喜极而泣,当天就搬出了永安街。
齐良买地买铺子的动作很快。
如今永安街一带,一半的铺子地皮已经到了他手中。
因为他的疯狂收购,铺子和地价,已经涨了许多。
还有些人在观望,尚未出手。
宋明礼不急,齐良来问她,是否继续购买。
她笃定地回,“只要有人卖,继续买。”
她似乎丝毫不怕买回来,会砸手里。
“王妃……”紫苏担心地唤了她一声。
看着对面为把铺子卖出去,而欢呼雀跃的商户……紫苏觉得,自家王妃,好像那接了烂尾盘的大冤种。
宋明礼回过神来,却是笑了笑,“走吧,我们去看孟凡海。”
孟凡海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煮着自己炒制的茶,一边嗅着茶香,一边读书。
“孟举人,你看谁来看你了!”
里正站在敞开的门前,冲读书读得入迷的孟凡海喊道。
孟凡海一抬头,瞧见是宋明礼等人,他立刻笑逐颜开,起身相迎。
他虽跛着脚,这会儿精神却很饱满。
因宋明礼递上去的东西,南村的事情已经一桩桩一件件在审理。
那些受屈的南村百姓,有些得到了补偿,有些看到了仇人落马,沦为阶下囚,大快人心。
瞧见宋明礼又来见他,孟凡海又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家中简陋,王妃快请坐,快请。”
孟凡海跛着脚为宋明礼让座。
“我上次来见你,劝你去找南星看看脚,可南星说你一直没去。”
“这次,我把南星给你带来了。”宋明礼没坐,却把南星按在了椅子上,“辛苦南星,给他看看,他的脚还能好吗?”
孟凡海眼底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已经看过了大夫,没得治了。而且,这么多年了……治不好了。”
宋明礼见他这么说,索性不再说治病的事儿,反倒聊起了永安街。
“南村之前的麻烦算是一点一点在解决,但若要改变他们的生活,如今做得还不够。”
孟凡海听她这么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专注。
“我打算在永安街建一座书院,这里环境好,远离京城车马喧嚣,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当然,等学院建起来,学生多起来,商业街也会随之繁荣起来,也方便学生们的生活。”
“到那时候,近水楼台的南村百姓,还怕日子红火不起来吗?稍微做点小生意,哪怕卖个菜,都比现在容易吧?”
孟凡海听得投入,他想象着宋明礼描绘的景象,胸腔里涌动着一团热气。
“甚好啊!王妃若能这么做,那真是造福南村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