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舟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引着周围女眷纷纷侧目,幸得坐在后头,她由着丫鬟左右搀扶,跟着穆云芝离去。
蒋氏回眸,也瞧着这一幕,欲要多问,想着怕是去更衣。
黄老太太见她看去,与她笑着解释,“观舟丫头怕是吃了几盏酒,这会儿起了瞌睡,我瞧着心疼,喊了侄女带她卧睡片刻也好。”
秦老夫人听戏入迷,听得这话,也循声看去。
“泼猴,我就说她总也不坐在我跟前,原来是想着去偷闲呢。”一旁秦悠然掩口笑道,“母亲有所不知,听得二哥说道,四嫂子听不来这些戏,她不坐在您跟前,也怕真是扫了您与黄家伯母的兴头。”
“……这戏文里还引着她父亲的诗词,也听不懂?”
秦悠然眨巴着丹凤眼,“……四嫂子是这样的……”无辜之态引得旁人笑了起来,“四少夫人性情爽朗,倒也可爱。”
可不可爱的,蒋氏不好说,但她一而再再而三被秦家与宋观舟的亲近关系而心惊。
宋观舟无父无母,从前也不曾听说宋大学士与秦家交好,而今瞧着秦家老夫人待宋观舟,可不像是寻常敷衍应酬。
她暗暗记在心头,瞧着那如花一样的仙女,扶着丫鬟离去。
阿鲁和春哥缩在男客后头,看了一会儿戏也觉得无趣,阿鲁是不爱,春哥是看了好些次,两人无心思索性凑在一处儿说笑。
不多时,瞧着宋观舟扶着金蝶玉燕走出来,二人抬眸看去,并上前行礼请安。
宋观舟也看不到男宾这头,带着瞌睡交代一句,“我去穆姐姐屋中小睡会儿,若你们四公子问及,直说就是。”
阿鲁挠头,“少夫人若是困得慌,不如小的去请四公子,咱们回府去。”
两府离得也不算太远,马车一会子就到。
宋观舟摆手,“不得,晚间还要吃宴,今儿还有烟花能看,我起了心思,要候着一饱眼福。”
瞧着少夫人与黄家表姑娘离去,阿鲁才往里头寻了四公子,耳语禀报,裴岸失笑,“竟是困成这样?”
一旁秦庆东见状,与另外一边的黄执看了过来。
“怎地?”
裴岸扶额,“内子困睡,同穆姑娘回屋去歇着了。”
秦庆东满面嫌弃,“今儿午间吃了几盏,怎地就困了去,好戏才开始呢。”
说罢指着戏台子上,正是锣鼓急切,剧情紧凑之时。
“她怕是午间吃了几盏酒,三郎家的酒水甜香醉人,内子那性子你也知道,定然最好这口。”
裴岸倒是吩咐过玉燕金蝶盯着宋观舟少吃些,但如今瞧着要么是劝不住,要么就是酒水后劲大。
黄执听得,心中微动,喊了小厮到跟前,“去厨上招呼一声,熬煮些解救的汤水往表妹房中送去。”
裴岸连连摆手,也有些哭笑不得,“三郎不必张罗,内子一是贪杯,二是她听不来这戏,往日在府上,松散过活,这会儿也正是午睡之时,由着她睡会儿就好。”
黄执是东家,知道裴岸客套,依然 还是吩咐下去。
这边宋观舟与穆云芝入了她客居小院,一路行来,瞌睡也少了些,她看了院中素雅景致,不由得称赞道,“姐姐这院中小景倒是别有韵味,比我那韶华苑好太多。”
穆云芝连道不敢。
一旁珠兰见这少夫人与自家姑娘很是亲近,并大着胆子说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穆家世代培育名贵花草,做庭院布置,这小院里原先也普通,姑娘入住后,从穆家运了些花草藤蔓,趁着夏日雨水充沛,垒墙种花,如今才有了少夫人您看的景色。”
原来如此。
宋观舟瞧着喜欢,又连连夸赞几句。
穆云芝哪里敢当,只低声说道,“父亲早早去了,二叔不嫌我是女子,见我喜爱,并多传授了些技艺,而今不过是皮毛,当不得观舟妹妹夸赞。”
宋观舟摇头,“你若是瞧着我那韶华苑,才觉得难受。”
她对景致布置没什么心得,纯粹就是爱上什么就种些什么,葡萄蔷薇金银花,都是她临时起了兴致,月季牡丹兰花,鱼池小桥假山,都是想到了就布置。
所以说什么排景造景,她的韶华苑跟穆云芝客居小院完全比不得。
金蝶听得笑弯了眼,“少夫人莫要妄自菲薄,您虽说与穆姑娘不同,但您运气好,种些什么花花草草的都是郁郁葱葱,长势极好。”
该说不说,葡萄串串挂藤,蔷薇如今还一簇簇的红在枝头。
宋观舟仰头大笑,“倒也是。”
挽过穆云芝说道,“我府上表姐也同穆姐姐一样,喜爱这些闲情雅致之物,你二人定然能说到一处儿。来日寻个好天气,我给你与二嫂子下帖子,你们到我韶华苑小坐,可好?”
穆云芝自是欣然应允。
因院中奇花异草不少,宋观舟跟着穆云芝看了遍,不吝再三称赞,“姐姐若能亲自去造个院落,定然是美轮美奂。”
说来,这穆云芝看上去与传统古代闺阁仕女无二。
端庄有礼,温婉娴静,兰心蕙质,但就这么会儿功夫接触下来,却让宋观舟很是喜欢,她与表姐、华重楼、孙琳那样的女子一样,有自己的性情、才华,只是历史不曾记录下这般美好的女子,导致宋观舟带着现代的刻板印象,以为古代女子大多无才。
孰不知来到这世上,坏到家的譬如萧氏、金拂云之类的,不提也罢,但其他女子说来,都让宋观舟甚是欢喜。
穆云芝见宋观舟这会儿困意稍减,干脆使珠兰起了茶炉子,二人落座院中小亭,煮茶谈心。
茶壶汩汩冒着热气,外头珠兰端着托盘入内。
“姑娘,四少夫人,这是厨上送来的醒酒汤。”不用多说,定然是给宋观舟吃下的,金蝶捧来那青瓷带盖小汤罐,放到宋观舟跟前。
“可是我们四公子使人去煮的?”
珠兰连忙应道,“外头是四公子与秦二公子跟前小厮送来,说是咱家表公子吩咐,他二人去盯着厨上熬煮的。”
宋观舟抬眸,“那是阿鲁与春哥,无碍,一会凉了我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