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他们在船上这半个月倒是过的忙碌又自在,但是京城却因为他们异常紧张。
程晚清原本每天都情绪很高的期盼着万俟昕到来,按万俟烨说的,他们是差不多时间出发的,按他们坐马车的速度最慢两个月的时间也应该到了。
可是就在程晚清一切都准备好,左等右等等不来他们到时候,就开始焦急了,每天精神恍惚,总做梦他们在路上出事了。
她焦虑,受苦的就是宣武帝,因为程晚清把其他的嫔妃都禁足了,宣武帝没地去,每天只能去坤宁宫。
程晚清一开始还不烦他,每天跟他高兴的分享又给万俟昕准备了什么,给他的宅子又添置了什么。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程晚清担心的坐立不安,就开始不停的问他:“人为什么不来,你去派人迎一迎。”
宣武帝不想每天听唠叨,早就派出去人手找万俟昕他们去了,结果他的人迎出去几百里也没有找到人。
他还不敢跟程晚清说没找到人,只能每天安抚她:“昕儿被关那么久,这好不容易出来肯定是去游山玩水了,你别瞎想了。”
程晚清立马否定:“你胡说,我的昕儿我知道, 他都这么久没有跟我见面了,怎么可能不先来见我就去游山玩水,你说你是不是骗我,是不是你和烨儿合伙骗我,昕儿就根本没有活着?”
她甚至开始怀疑万俟昕活着是阴谋,是宣武帝骗她的,整个人从神采奕奕又恢复成了焦躁忧虑,又病了。
宣武帝没办法把万俟烨叫来再三跟程晚清保证万俟昕还活着,程晚清才勉强相信。
其实不光程晚清着急,万俟烨也着急,他早就派人往汇州方向接应了,可是一路上不仅没有见到,连他们的行踪都没有发现,这让他也心中忐忑万俟昕他们是不是又出事了。
皇上,皇后,太子的心情不好,大臣就不好过。
程晚清找宣武帝的茬,宣武帝就找大臣的茬,大臣们明显觉得宣武帝喜怒无常,更加不好相与了,再加上秦国公到处宣扬宣武帝要卸磨杀驴,开始清算功臣了,大臣们开始私下勾结对抗宣武帝,这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京城的气氛一下紧张急了。
最后谭延风押送林家和林千院的犯人都到了,姜楠他们还没到。
这下程晚清彻底炸了,在宫里发了很大的脾气。
可怜谭延风风尘仆仆押送犯人刚进京,跟刑部还没把犯人交接清楚就被程晚清宣进宫了。
程晚清在谭延风的面前连端庄都维持不住了,一声声质问他万俟昕是不是真的活着。
谭延风就差以死明志表示自己没有撒谎了。
他心中那个气啊,姜楠他们跟他是同一时间上路的,他还看见他们出城了,结果自己带着犯人走路都到了,他们坐马车却没有到,这到哪说理去。
谭延风跟程晚清解释:“皇后娘娘,臣出城的时候还和四皇子见了一面,当时他们雇了两辆骡车出城。”
程晚清不信:“骡车?为什么不是马车?”
谭延风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骡车,还是老骡子,想必是骡车脚程慢,耽搁了。”
程晚清就一下把矛头对准了万俟烨,怒视着:“你没有给你弟弟留盘缠?”
万俟烨那个冤枉啊:“母后儿臣把身上的银票都给了四弟,整整八万两,是东宫里所有的银票了啊。”
程晚清拍着桌子问:“那为什么?为什么你弟弟要买一头老骡子。”
万俟烨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谭延风给他解围了:“娘娘息怒,臣观四皇子妃是个极擅伪装的,臣想她一定是为了安全怕被人盯上才买的老骡子。”
万俟烨想起走之前姜楠教他的那些,立马说:“对,母后,弟妹一定是怕被有心人盯上,所以伪装起来了,甚至饶了远路,您放心他们几个都不是简单的人,当年年仅六岁的弟妹就能从庐州走到汇州,现在肯定也能平安到的,您放心。”
程晚清这才强压下心中的焦躁,放了谭延风出宫。
出了宫他也不得消停,因为第二天上朝,他递交了林家和林千院的罪状。
确实林家除了十几年前关押了万俟昕,这十几年没犯什么罪,但是,谭延风作为宣武帝的心腹当然明白,万俟昕被囚禁这么久,宣武帝是不会放过林家人的,所以他在递上去的奏折上把林千院的一些罪行都安在了林家人身上。
宣武帝看完奏折在朝堂上发了很大的脾气,当堂下旨要判林千院和林家斩立决,不分男女老少。
他还没下旨,就有大臣进谏阻拦。
这其中有的是秦国公的授意,让他们今天务必要保住林家人的命。
有的大臣是实在不理解林千院和林家犯的罪都罪不至死,判个流放发配就很重了,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妇孺,在其中最少的孩子才一两岁。
所以不少大臣跪求让皇上仁慈开恩,放过那些稚子。
还有不少大臣是纯属跟宣武帝对着干,他们最近在秦国公的撺掇下已经认为宣武帝是要除功臣了,所以他们就联合起来给宣武帝使绊子,最近凡是宣武帝提出什么政令他们总会提出些反对意见。
之前程晚清下的那几道懿旨实在下的太迅速,他们没反应过来,没办法拦,后面他们就严防死守,但凡宣武帝要下什么旨就一拦再拦。
可是宣武帝在处理朝政上滴水不漏,他们也挑不出什么错误来,只能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今天可不一样,在林千院一案上明显就是处罚过重,一个君王没有容人之量,嗜杀成性,这成了他们攻击宣武帝的一个点,一起向宣武帝施压,让他放过林家人。
这些人以功勋为主,他们大多数人之中知道宣武帝和林家之间的纠葛,所以不断的用这一点戳宣武帝的痛处。
“皇上,这林家所犯之罪罪不至死,就算是死罪,犯得也不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些稚子妇孺无辜,一些陈年旧事过去就过去了,还请皇上开恩饶林家那些稚子妇孺一条命啊。”
说话的是延安侯唐盛,他当年和宣武帝去了汇州攻打林显,对万俟烨被掳,万俟昕被杀的真相一清二楚。
他之前就是秦国公手下的将军,开国之初因战功封侯,秦国公的儿子还娶了他的女儿,他一直都是以秦国公马首是瞻,所以最近一直在不遗余力的给宣武帝找麻烦。
今天他就是受秦国公指使要保住林家人的命。
按照秦国公的思想,这天下是大家一起打下来的,只不过当初推举了你万俟承乾坐了这皇位,他现在联合这么多的功臣给宣武帝使绊子,就是告诉他,这朝堂之事不是你万俟承乾的一言堂,没有我们你什么也做不成。
跟秦国公抱团的功臣们,也觉得自己不能任由宣武帝拿捏,得让宣武帝知道他们也不是那么好摆弄的,实际上就是在跟宣武帝争权。
他们也不怕宣武帝把他们怎么着,因为他们觉得宣武帝刚坐稳皇位几年,正是爱惜自己羽毛的时候,肯定不会对这么多的功勋下手,毕竟法不责众,要是落下一个小肚鸡肠,嗜杀成性,过河拆桥的名声,对宣武帝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们在意林家人的死活吗?不在意,但是宣武帝在意,他们就想从宣武帝手里把人救下来,给宣武帝找不痛快。
唐盛说完,还试图拉拢跟他一起去汇州一起攻打林显的姜顺德一起向宣武帝施压。
他看向姜顺德:“中山侯,当年是你我二人做先锋跟林显一战的,林显败了,他和他的那些亲信都已经处死。
剩下的这些林家族人并无大错,既然当年放过他们,如今赶尽杀绝,株连九族实在是不妥,你也劝劝皇上啊。”
姜顺德刚从庐州回来没几天,这几天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是在庐州查出来的那些他家的陈年旧事。
此时他就是站在朝堂上脑子也不在,正当他精神恍惚的时候猛地被唐盛一叫,他迷茫的抬起头看向唐盛,他只来得及听见一句:“你劝劝皇上啊。”
所以他没过脑子直接来 一句:“皇上是君,我为臣,皇上说什么我照办就好了,我没那个资格劝皇上。”
唐盛被这句话一下子噎住了,他是武将,打仗行,打嘴仗不行。
心中一急说话就有些不得体了:“为君者也不是事事皆对,我们做臣子的看到不对的地方自然有劝诫之责,林家实在是罪不至死啊,当年你也不是支持放过林家族人的吗?”
姜顺德心中早就憋着气了,调查的结果证明,这么多年他都错了,被人玩弄了,他把仇人当成恩人一样供养了十几年。
而且当年明明他可以先回家看看,据说那个时候穆瑾还没有死,是林显抓了万俟烨要和宣武帝分江而治。
宣武帝派他当先锋和林显正面对抗,其他人暗中去救万俟烨,他回家的时间才往后拖的,等他打完仗回家,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想到是林家害自己没有见到亡妻和女儿,又被族人欺瞒了这么多年,他就一肚子火,这种憋屈的感觉,正好没处发呢,唐盛撞上来了,他的气一下都撒在了唐盛的身上了。
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向唐盛,怒斥他:“所以你是想做皇上的主?”
“林家在十几年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皇上当年仁慈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他们就该感恩,该安分守己,可他们不思悔改,依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可见根坏了,就是再教养也是于事无补,这种不思悔改坏事做绝的人不杀绝了,难道还留着等他们十几年后长大了再兴风作浪?”
“你这么为林家说话,难道当年你就是同林显是一党的?林家所犯之罪是你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