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有新规定,进城必须有路引,不管你进城干什么都必须登记,登记簿上记录下你的姓名和户籍,你要在城中逗留几日。登记完后差役便会给你一个竹简,出城时再把竹简还给差役。
每日关城门后就会有衙役核查竹简,要是到了出城之日,没有收到你的竹简,你就会被全城通缉,竹简上都有编号,一查便知是谁。来历不明者,没有路引者一律不准进城。
此时,正午时分,东城门口,五六个衙役围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
“谁是叫花子,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小爷这身衣服料子你们见过吗?虽然脏了点,就这你们也买不起。”
“切!就你这身破衣服,白给我们都觉得寒碜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行,等爷进城换件干净的,让你们瞧瞧。”
“没有路引一律不准进城,这是规定,你还是去灾民营吧!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你们别瞧不起人,我今天就要进城,你们敢拦我,后果自负!”
城门口吵吵嚷嚷,五六名衙役把一个年轻男子围在中间,也不怪衙役拦住他,那年轻男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虽然没有披头散发,但是,他的头发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一缕缕的带着泥土松散的挂在脸上,他的脸更精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像是刚刚从染房里出来的。
慕容嫣经过城门时不经意瞥了一眼,就被那年轻男子吸引了目光。
被围在中间的那男子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是衣服的颜色引起了她的注意,他那件衣服不知穿了多久了,乌漆麻黑的,可是在衣摆褶皱处还是能辨认出原来的颜色,竟然是紫色。
紫色在大魏国不是谁都能穿的颜色,能穿紫色的除了亲王就是皇子。
“江大哥,等一等!”慕容嫣侧身坐在马背上,整个人被江远揽在怀里。
“怎么了?”江远疑惑的低头看慕容嫣,他顺着慕容嫣的目光看向城门口的那些人。
他见慕容嫣看的入神,“你认识他。”
慕容嫣不是十分的确定,因为不止那男子身上的衣服乌漆麻黑,他的脸上也是花里胡哨的什么颜色都有,仿佛还带着伤,辨认不出容貌。
“听他声音很耳熟,江大哥,你让人放他进城,我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江远也注意到那男子身上的衣服,仿佛是在泥潭里滚过,故意让人无法辨别衣服的面料,可交领处那精致的刺绣无法隐藏,只是太远看不清上面的图案,又听他说话的口音竟然是京城口音,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他朝沐封使了一个眼色。沐封很快会意,骑马朝着那群衙差走过去,跟那衙差低语几句后,那群衙差就放了那男子进城了。
那男子进城时还理了理自己破烂又乌漆麻黑的衣服,趾高气扬的大步走进城去了。
“这举止背影倒像是我的一位旧友。”慕容嫣一直紧盯着那人的背影,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远心里一沉,京城来的年轻男子,身份不简单,跟他的嫣儿是旧友,难道是姬成玉。
他脸色沉默一瞬,又换上笑容道:“既然不确定,不如我让人把他抓起来审一审?”
慕容嫣的目光还在盯着那人不放:“不用,咱们不如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远怎么感觉他的小姑娘不怀好意,仿佛等会儿会有好戏看一般。
“快快快!跟上。”慕容嫣异常兴奋的挥手让江远跟上那人。
江远无奈的笑道:“咱们这样跟着他后面,很快就会被发现,不如让暗卫跟着他,我们去汇食坊等消息可好?”
慕容嫣看了看他们二人,共骑一匹马招摇过市确实不好。她刚刚在城外安抚灾民,救百姓出火坑的高大形象可不能毁于一旦。
“可是我想亲眼看看。”慕容嫣觉得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哪里有眼见为实来的痛快。
江远秒懂慕容嫣的心思,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还把慕容嫣抱下来,两个人手牵着手,跟在那人身后往城里走去。
那男子在城里转来转去,每到一家客栈就进去询问,好像在找什么人,可每每什么都问不出来就被人家给撵出来。
于是,在第十五家客栈被扔出来后,终于坐在客栈门口的石阶上不走了。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饿的走不动了。
他双手托腮一脸愁容,口中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没有?我明明见她进城了……!”
这时,江家一名护卫假扮成普通百姓,从他面前匆匆走过,不经意的挥了挥衣袖,从袖子里掉出一个荷包,假装丢了钱还不知道的样子,从那人面前走了过去。那钱袋子很巧妙的滚到那人的脚下。
“嗨!兄台,你的钱掉了。”
那人根本就没有打算弯腰去捡,好心的提醒护卫钱掉了。
护卫也没有想到,他都落魄成这样子了,竟然见钱也不捡。
“这,这个钱袋子不是我的。”护卫是奉命来送钱的。
“你耳朵聋了,一袋银子掉地上,这么大声都听不见,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
侍卫无奈只得捡起钱袋,从袋子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送到那人面前。
“兄弟谢谢你啦,要不是你我的钱袋子丢了都不知道,这十两银子是谢礼,您就收下吧!”
那人一脸嫌弃的躲开:“走开!别烦小爷,十两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
侍卫气的都不想理他,就你这样子的可不就是个乞丐吗。可是主子还在对面看着呢,他这钱要是送不出去,主子会不会怪他办事不力呢!
侍卫一咬牙,一跺脚,把钱袋子直接塞到他手里:“那,正好这些都给你。”说完拔腿就跑,生怕他追上来还钱。
那人抓着钱袋子呆愣了一瞬,又看看侍卫逃走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这人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