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不还是用桃木剑?”
王府校场上,胡传扶着刀突然间有些担忧。
虽说秦王殿下平日里跟将士们打成一片,偶尔对练之时将士们基本没有留手的意思,至少胡传本人是这样的。
但最近天子就要来长安了,刀剑无眼,万一给秦王殿下伤着了,换谁都得害怕。
说着,他就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把木刀拿在手上,看向秦王。“这把就挺好。”
“把它扔掉。”夏侯森沉声拒绝:“那刀绵软无力,就用真刀。”
“好吧。”胡传扭不过他,把木刀一扔。
他是征东将军胡遵第五子,今年十九岁。
老胡家这一脉人才辈出,长子胡广酷爱读书,有辩才,现为工部尚书郎。
次子胡奋和三子胡烈能文能武,一为抚夷校尉,一为襄阳太守。
四子胡岐才能尚可,算是个苗子,把目前家族中仅剩的一个门荫入仕名额给占了。
所以到了老五这里,只能自己打拼。
安定郡胡汉杂居,胡传自幼受胡风影响,颇有勇力,只见他拔出腰间环首刀,双手紧握,随即摆开了架势。
可过了数息,胡传却见夏侯森并未拔刀,只是微微躬着上身,右手虚按在刀鞘上。
“殿下,开始吗?”胡传不知何意,开口问道。
“已经开始了。”夏侯森沉声回复。
“好。”胡传不再多问,说了句“得罪”便暴喝一声,提刀冲了上去。
然而胡传刚至身前,便觉眼前寒芒一闪。
“好快的....”
话音未落,三尺青锋便悬在他的喉咙前,胡传喉头滚动,惊出一身冷汗,接着感到胸口一震,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
胡传捂着胸口,简单回忆着。
秦王的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却在出鞘刹那将全身力量注入刀锋。
不等他多想,夏侯森手腕轻抖间将刀刃回鞘七分,再次握住刀柄,喊道:“再来!”
胡传从沙土地上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大笑道:“殿下,这次在下可就不会留手了!”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强撑个面子,刚才那一击他即便事后回顾了一次,仍然没想出应对之法。
不多时,胡传再次摆开架势,举刀冲去,这次他爆发出十足的力量,当头劈砍而下,势必要在对方拔刀前压制住。
谁料,秦王按住刀柄侧身一躲。
锵!
只见刀鞘离手的刹那,秦王左足蹬地腾跃,刀身划出银亮的弧光,一刀斩落,直接将胡传手中的刀斩成两段!
之后的结局可想而知,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短兵相接,胡传的脑袋已经没了。
他举着残刃,拱手拜服:“某甘拜下风。”
“玄冲还是让着孤了。”夏侯森收刀归鞘后,脸色变得温和了许多,和方才杀气凛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没有。”胡传惭愧地说:“殿下出刀并无多余动作,让人反应不及,这种速度非经年累月的练习不可,而殿下才这么年轻,想必天赋异于常人。”
“殿下真乃神人也!”
“好了。”夏侯森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膀,虎口处还能看到不少老茧。“这种油嘴滑舌的腔调可不像是从安定勇士口中说出来的话。”
胡传嘿嘿一笑。
随后两人离开校场,向王府前院走去,路上胡传好奇地问道:“殿下方才的招式莫非是名师所传?”
“玄冲认得?”
“不认得。”
“这是后汉马超的剑法,名为【出手法】。不过却没有名师相授,孤自己琢磨的。”
夏侯森大方承认。
其实比起长矛,秦王更爱刀。
他曾在天水一带听闻一个几十年前的战场故事。
时年马超与韩遂部将阎行交锋时,阎行持断矛险伤其脖颈。
官方记录是这样的,但偶然一次机会,他在民间听闻了一个不同的版本。
说是阎行率先对马超发起了进攻,一矛刺去,却被马超快速拔刀斩断了矛杆。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马超觉得此人不过尔尔,不配自己用长兵,遂提马回阵。
而阎行却心有不甘,抄起断矛拍马冲去,又被马超轻松躲过。
事后为了扬名,阎行到处宣扬自己险些阵斩马超。
夏侯森觉得这个说法相对合理,否则作为发起进攻的一方,阎行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拿着根断矛冲去,只有可能是被马超折断。
当时马超如果用矛的话,应当不容易折断对方长兵,徒手掰断?更是有点离谱。
于是夏侯森确信马超有极其精妙的刀法,遂在民间搜寻关于马超的传说。
最终通过零零碎碎的信息,初步窥得了一些心法,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一击致命。
二人到了正堂前,一名年轻士子大步走来,拜礼道:“殿下。”
此人名叫梁容,出自安定梁氏。
“鸿季不必多礼。”夏侯森摆摆手,带着胡传一起进入堂中。
有侍女服侍着夏侯森换鞋更衣,又有侍女端来点心,煮着茶水。
一通忙活后,夏侯森才对两位年轻士子道:“有个好消息,你二人马上就有官身了。”
闻言,梁、胡二人神色一喜。
他二人分别有各自的原因没能在家族中得到更多资源,不过秦王许诺给他们“秦王友”的身份,目前流程已经走完,正式的官书已经到了。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入仕途径,只不过人身依附性就比较强了,基本上从此刻起他们就打上了秦王的标签。
目前来讲,秦王友只是王府幕僚,并非秦国官员。
大魏的诸侯王们均未实际就藩,封国内的官员也是由朝廷统一任免。
这府邸的牌匾虽然挂得是“秦王府”,但秦王本人的职位还是挂在镇西将军麾下,住在长安。
秦王唯一能享受的只有自己封国的食邑。
而目前的秦国,是原天水郡外加广魏郡南部合并而成,掌辖冀县、上邽、西县、新阳、略阳、临渭等六个县,而广魏郡以北并入了南安。
“殿下虽然还不能操持封国内的事务,但目前秦王府是可以自辟属吏的。”梁容说道,“我二人既得殿下信赖,自当为殿下前驱。”
“好。”夏侯森认可地点点头,“孤要精明强干之人,出身什么的无所谓。”
顿了顿,又补充道:“孤有一个要求,纵酒服散的人就免了,不要污了孤的眼睛。”
“好。”梁容道,“我回去准备一下,即日启程。”
“此事不急。”夏侯森道,“我父皇应当快到长安了,你二人先留在孤的身边。”
“诺。”梁容、胡传齐齐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