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姜维得临洮
临洮城东的城墙上,县兵们按部就班地来回巡逻。
忽然间,一名士兵指着远处惊恐道:“那是什么?”
另一名士兵循声看去,瞧见一大堆人马徐徐向城池走来。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发现不是幻觉,这才顿时瞪大双眸,急道:
“那,那是蜀军!速去告知县君。”
“敌袭!敌袭!”与此同时,尖锐的呼喊声瞬间打破了临洮城的宁静。
临洮县令马丰慌不择路地跑上城墙,望着逐渐逼近的蜀军,眼中满是诧异:“蜀军为何会在此处,他们不是撤了吗?”
周围士兵都沮丧地摇头。
马丰心里直打鼓,他手下的这批县兵平日里缉凶捕盗、欺负平民倒尚可,真要作战连胡人都打不过,让他们去打蜀军精锐?
洗洗睡吧。
就算给他三千人都办不到,何况这才不到一千。
“城门都关了吧?”马丰赶忙问一旁军官。
“都关了。”
马丰这才稍稍安心,又下令道:“趁现在蜀军还没围上来,派人几个身手好的前去求援。”
城外,姜维攥紧缰绳,身下战马“嘟噜”着鼻息,跺着蹄子。
“傅中郎将。”他看了傅佥一眼。
马背上的傅佥抱拳,随即提马而出。
汉军前锋很快脱离大阵,进逼临洮城前,只见傅佥高声喝道:“架云梯,攻城!”
汉军士兵闻令而动,一架架云梯竖起,向着城墙延伸而去。
士兵们顺着云梯迎着守城魏军砸下的礌石、滚木攀爬而上。
不多时便有人先登,城墙上刹那间陷入一片混战。
汉军后续部队推着冲车,奋力撞击城门,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城门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
...
入夜,姜维正欲入睡,却闻廖化派的信使来了,于是穿起袍服,召信使前来见他。
“没动?”
听闻夏侯霸、徐质部皆按兵不动的消息,姜维深深皱眉。
“先下去吧。”姜维摆了摆手,随即唤傅佥前来。
等待之余,他坐回床榻,揉了揉两鬓的灰发,深深叹息一声。
他姜维今年四十七岁了,想当年初遇丞相时,丞相也是这般年纪。
那时丞相兵出岐山,陇右震动,逼得魏国不得不从关中甚至洛阳抽调精兵来援。
而如今在同样的年纪,他却只能带着偏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每每念及于此他都深深感受到那种独木难支的惆怅感。
其实费祎是支持北伐,否则不会屡次同意姜维的出征请求。
只是费祎的北伐是相对克制的,是在不过度耗费国力的情况下的军事尝试。
但姜维并不理解费祎,他能感受到的唯有深深的束缚感。
“卫将军,您找我。”傅佥掀帘而入。
姜维没多寒暄,直入主题道:“夏侯霸和徐质均未动兵。”
傅佥惊讶道:“魏军竟如此沉得住气?”
姜维摇头苦笑。
临洮虽然守备不足,但毕竟是座城池,除非守军直接投降,否则必然要啃个数日才行。
所以他在两处能够支援临洮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伏兵。
自己这里一方面给临洮施压尽力破城,另一方面寄希望于伏兵能够重创魏国援军。
如此一来不仅临洮城变成囊中之物,汉军也能在陇西获得一处绝佳的前哨。
陇西多山,道路崎岖,这样的地方谁先占据有利位置,谁就有主动权。
此前陈泰就是如此,而现在姜维反将了对方一军。
只是姜维没想到,两处离得近的魏军竟无一处前来救援。
事实上,夏侯霸不是不想救而是没法救。
他手里目前就剩四千人,主要任务是盯住苟安、李韶二人,要是让他们钻了空子得到补给,这两人的军队就要获得喘息,那便前功尽弃。
他是如今左右为难.....分兵去救,杯水车薪,全军去救,又容易被夹击,目前只能静待陈泰的大军才是上策。
而徐质那边更是“稳”字当头,所谓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何况陈泰还给了他军令,他便更加心安理得地待在白水与廖化对峙。
对于姜维来说,这其实不是一个好信号。
纵使他有信心赶在陈泰来援之前拿下洮城,但魏军主力尚在,日后的压力依旧很大。
“罢了。”姜维很快定了定心神,不再沮丧着脸,他看向傅佥说道:
“魏军既然不救那便不救吧,我这就下令让两处伏兵归营,明日一早还是由你主攻,为大汉拿下洮城!”
“末将遵命!”傅佥拱手。
九月十一日,汉左中郎将傅佥率军猛攻洮城,虽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临洮守军士气已然处于崩溃边缘。
九月十三日,随着汉军各部汇合临洮城下,县令马丰在绝望中开城投降。
他真的尽力了。
九月十八日,陈泰率大军与夏侯霸会合,并得知姜维已占据临洮城。
在成功接应从白水撤军的徐质后,陈泰与夏侯霸二人商议暂且退军,退至临洮以北的鄣县屯驻。
数日后,消息传回洛阳。
........
东堂前,中书令荀顗和中书侍郎交换着眼神。
“士季。”荀顗皱着眉头,“陛下刚刚登基就发生这样的事,必然脸上无光。万一陛下龙颜大怒,非要去找回场子该如何是好?”
“景倩多虑了。”钟会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与陛下相知多年,必不会如此。”
钟会说完,微微一笑,心中却在脑补这姜维该是何种模样?
小国寡民,此人竟是硬生生用智谋让我大魏军队吃了瘪!
有点意思.....
不等荀顗开口,钟会率先迈入东堂,似乎忘记了荀顗这位中书令是他的顶头上司。
荀顗摇摇头,紧跟着走了进去。
此刻,夏侯献正在御座前批阅着奏章,余光扫见二人入内,遂放下毛笔,置于笔搁。
“陛下.....”荀顗支支吾吾,整理着措辞。
钟会倒没那么扭捏,直接说道:“禀陛下,今早传来陇右战败,我军失临洮,征西大将军和镇西将军现已率军北撤鄣县。”
荀顗松了一口气,同时佩服钟会竟能如此平静地把这事说出来。
算你厉害!
夏侯献并未雷霆大怒,但脸色肯定是不太好。
钟会随即呈上两封信:“这是战报和陈玄伯的亲笔信。”
夏侯献不动声色地接过。
陈泰上份战报是捷报,紧接着这次却是败报,如此两极反转着实令人惊讶。
夏侯献很快翻看,了解清楚了战事的始末。
他发现这场战役的整体部署基本没有疏漏,唯一有问题的在于徐质的临机应变能力上。
他看向二人说道:“如果徐护军能够早些发现廖化部是支疑兵,抢在姜维前面北上协防临洮,姜维必然知难而退,便无此祸也。”
钟会和荀顗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可战事哪有那么多如果。”夏侯献呼出一口气:“姜维用兵赌性很大,此番竟是让他赌赢了。”
“那....”荀顗终于开口,弱弱地问道:“雍凉善后之事该如何处置?”
听荀顗这意思,此番战败,必须有人对此事负责。
夏侯献视线越过二人,对着黄门令说道:“来人,传靖安令贾充、兵部尚书羊祜、散骑常侍裴秀来东堂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