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家乡（12）
此刻全都簇拥在广场上，争先恐后地看着那道从外面一直延伸到圣殿最中央的红色地毯，在红毯两侧，赤环行者们侍立两侧，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一个少年漫步在红毯上，闲庭信步。
那闲适的姿态仿佛不是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绯红蜕变大典，而是吃饱饭出来随意散步。
“这就是深红教派的神使？”
“白朴！白朴！”
“赞美深红！”
其实不止有一个少年，还有其他同样修行结束需要参加绯红蜕变的学生，远远的在后面慢慢跟着，就和在超市里排队结账一样。
不过，学生们提前得了各自导师的吩咐，圣血有限，教派要求先让白朴进行绯红蜕变，只有当白朴结束后，其他人才能使用剩下的圣血。
羡慕、渴望、崇敬、不忿……各种情绪在学生们眼睛里充斥。
但没有人说什么。
哪怕周围的人山人海都在聚焦着白朴，根本没正眼瞧过自己，也不敢有怨言。
以往的绯红蜕变：
运气好的话，能碰到七席长老会中的一位来主持；观众只有自己的亲友；保卫力量无，毕竟，谁会莫名其妙来攻打圣殿？
而今年：
教皇大人亲自来了，七席长老会无一缺席，早早的候在了前方；祈神星的所有教派派来了代表；隶属于深红教派的所有主教前来观礼；所有赤环行者们亲自镇场当保镖。
这一切，都是因为白朴！
神选者，深红之光，猩红代行者，神使，命运引路人，血冕之谕，血月巡礼使……无数美誉盛名。
同样是参加仪式的学生，但白朴站的太高了！
感觉稍微靠白朴近一点都好像在自取其辱！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双手插兜，从人山人海中穿行，一步一步跨上台阶，走进圣泉。
初啼圣泉！
一个直径只有五米的低矮白玉小池子。
空空荡荡。
此刻池子里什么也没有。
在池子圆周，一个个细小的喷孔朝内侧的上方翘起，宛如等待发射的枪口。
白朴站在圣泉中央。
圣殿广场逐渐寂静，议论声消失，近十万人盯着最中央的身影，屏息凝视，心网录制早已开启。
白朴没有急着开始仪式。
环顾四周。
站在高处，很容易就能看到场上的一张张面孔。
后方队伍里的铃月，咬着下唇，眼睛早已哭肿，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奶猫。
米罗导师站在第三排，站在其身边面色微微羞怯、又有点担心的少女……熟悉的眉眼和五官，肯定是薇薇安了，十年没见，变漂亮了许多。
白朴微微冲其点头，示意不用担心。
第二排则是七位教袍边勾勒有金丝的老人，大概是七席长老会。
第一排只有一人，是位纯金色教袍的白胡子老爷爷，手持权杖，应该就是教皇了，此刻，八位老人全都笑呵呵的看过来。
白朴礼貌回应一笑。
随即双手平放在身侧，掌心朝上，慢慢抬起。
昂头，闭目。
乌——
号角声再次响起。
伴随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
“绯红蜕变仪式，开—始——”
哗啦啦。
宛如大海波涛般的涌动声从初啼圣泉中传出，回荡在圣殿广场，声势磅礴。
鲜红的圣血经由365道传输管，从圣泉中喷涌而出，浇灌在白朴身上，就像在淋浴般。
只不过。
这些鲜血都泛着七彩斑斓的光芒！
由教皇斯莱克和七席长老会花费十年时间，以自身精血酿制的最高品级圣血！
幼年时期的天赋测试，是将圣血喝进身体里，相当于埋下一颗种子。
十年修行，则是让种子不断生根的过程。
而绯红蜕变。
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用圣血沐浴，实则是在浇灌体内的那棵种子，十年修行期间种子在体内扎的根由多深、多粗、多长，此刻就需要多少圣血来吸纳。
正常情况下，在被如此大量圣血接触的刹那，参加者就会感到饱和，力竭瘫软在地。
因此，初啼圣泉没有设计什么圣血循环系统。
就简单的摆上一圈铜管，圣血闸门打开，发射，然后抬走，下一位，甚至发射时的力度都要尽量轻一点，生怕一下子喷太多圣血导致圣泉中的参加者吸收过量爆体。
但今天。
此刻。
有史以来，初啼圣泉第一次将输送圣血的闸门调整为常开状态。
一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全场寂静。
数万双眼睛紧紧盯着圣泉中那道身影，不断有抽气声响起。
他们知道，这个少年在修行的第一天就完成里常规意义上的“结果”，这十年更是在没有学过【血源术】的前提下自创了无数分支功法，心中也早就做好了这个男人今天会创造奇迹的思想准备。
但在圣泉的洗礼中足足站了三个小时，这是不是有点离谱到过分了？！
哪怕是现任教皇斯莱克，曾经绯红蜕变时……也只撑了5秒啊！
更可怕的是。
初啼圣泉中的这个少年，没有任何身子发抖的迹象。
就像同一个微波炉，其他人进去“滴”两秒熟，五秒焦，八秒彻底碳化；而这个少年，“滴”了三个小时，连点热气都没冒。
来观礼的其他教派代表们，几乎快哭了。
完了！
自己教派现在彻底连挣扎的余地也没了，甚至，使者本人现在就想弃暗投明加入深红教派。
圣泉喷涌。
白朴整个身子被一层红色的水膜覆盖。
波光流转，红波荡漾。
圣殿广场上的气氛逐渐热烈，那股兴奋和激动几乎快化成实质，主教们情不自禁地“赞美深红”。
除了最前方的教皇和七席长老会。
八个人对视。
看着圣泉中光芒逐渐消散的圣血，八人面色既欣慰又无奈，在心网中无声沟通：
“还是低估了神使的潜力。”
“怎么办？咱们准备了十年的高品圣血，马上就要用光了。”
“都这个时候了，我这把老骨头大不了豁出去！这位既是咱们未来的教皇，又是地岛的最高话事人，日后必定在万界诡域掀起大风浪。”
“他头上有悬赏，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在追杀中活下来，万界诡域可不像祈神星里的刺杀这般小打小闹，祈神星的未来全牵挂在他身上，我也豁出去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如常后生，死而无憾！”
“教皇大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您了！”
“为了深红的未来，区区一条老命算什么。”
众目睽睽下。
只见七席长老会纷纷向前几步，围绕初啼圣泉，呈圆圈形盘膝而坐。
双手交叉，齐声高喝：
“赞美深红！”
恰好这时，圣泉中喷涌出来的圣血，光芒变得微弱，若有若无。
霎时。
一缕缕闪烁着七彩微光的细小血流从七位长老的胸口扯出，汇入圣泉之中。
包裹着白朴身体的血膜再次泛起七彩斑斓。
除了教皇和七位长老，没人知道此刻圣泉中正在现场制备圣血，低级圣血化为“燃料”源源不断地从圣泉的输血管喷涌出来。
时间流逝。
七位长老原本丰润的脸庞变得皮包骨头，脸颊凹陷、眼窝深邃，很是憔悴。
连眼睛也睁不开，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
以自身生命为代价强献出的精血流，也慢慢由涓涓细流变成断断续续的水珠。
一滴。
又一滴。
榨干身体里的每一寸精血。
视线越来越模糊，长老们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再次开口“赞美深红”。
可惜，嘴唇嗫啜半晌，根本动不起来。
只好将祷礼放在心中：
“赞……美……深……红！”
七位长老同时脑袋低垂，彻底没了生机。
教皇斯莱克上前一步。
面朝圣殿广场的熙攘人潮，抬手高呼道：
“总有一天，人们会皈依唯一真实的信仰！
无论是自愿，还是在死亡的胁迫下，无论他们是否接受。
只要放大到更长远的时间尺度，一切都转瞬即逝，即使是最宏伟的山峰，也会被风流抹平，只要给足时间。
唯一永恒的，只有信仰。
赞美深红！”
不需要任何言语，一个又一个，掌管一方城池的主教们，此刻主动上前。
学着七位长老的模样，围在初啼圣泉四周，盘膝而坐。
密密麻麻。
排列有序。
前面挤不下了就席地而坐。
顷刻间，圣殿广场上身穿深红教袍的人纷纷坐在地上，眼里纷纷绽放出为信仰献出一切的光彩。
只剩其他教派的观礼嘉宾站在原地，就像退潮了留在沙滩上的螃蟹。
茫然，惊慌。
手足无措。
忽的，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从主教们的口中喊出：
“赞美深红！！！”
激昂，兴奋，夹杂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同时，所有主教的胸口绽放出血色，精血汩汩溢出。
“赞美深红！”
教皇斯莱克低吟了句。
双手揉摆。
开始引导。
唰——唰啦啦——
无数精血汇合，宛如生长的枝条，不断变粗，朝最中央的圣泉蔓延而去。
圣血光芒再次绽放！
圣泉中央。
那道被血红色薄膜包裹的身影，忍不住发出舒爽的呻吟声。
“啊——”
血红色的天空下，无数鲜血朝着圆心涌动，不时有身影倒下再也无法爬起。
伴随连绵不绝的念诵声：
“您是末日里的希望，您是愚者的救赎，您是创世的源头，您是迷失心灵的唯一引路明灯，我愿成为您虔诚的仆人……”
……
啪嗒！
羊咩咩慌了。
正在西红柿炒番茄的锅铲掉在地上，双手捂嘴，满眼不可思议。
“疯了吧……
不是说好是一个历练副本，怎么死这么多人？”
是的！
是真正死人，而不是虚构出来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Npc！
因为，此刻地岛上正好有一个来自祈神星起源教派的使者来购买怪怪石，在得知后，她便让蔡坤模仿自己，套了一番近乎，让其将起源教派派出的观礼使者即时录制的视频共享出来，大家一起观看。
一个是副本的直播。
一个是当地人最新录制的现场直播。
两个画面对比下来，唯一的差别是白哥的直播里多了薇薇安和铃月这两个女生的身影。
也就是说，只有薇薇安和铃月是副本Npc。
其他人都是活生生的真人！
死掉的七位高高在上的长老，还有正在不断死亡的主教们……如同被割掉的麦子，倒了一茬又一茬。
死亡的数量已经破万！
就像她正在炒的菜，大火之上，锅内的番茄汁水被榨出，在锅里低形成浓郁的红色汤汁，但在汤汁彻底蒸发后，只剩下锅底焦糊糊看不出原样的黑色不知名物体。
若不是这些鲜血都是主教们主动献出，任谁看这一幕，都会觉得站在圣泉中央的那个身影是个吸血的恶魔。
“不对劲，不对劲。”
羊咩咩急得团团转。
白哥在副本里一直被尊崇礼待，且也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还多了一个功法，本以为是捡了个大便宜。
就像十几年没见的亲戚，见面就送给你一个五百块的红包。
这谁不开心？
可现在……
这个亲戚除了送红包外，还送给你五十张房产证、一吨黄金、十六个矿井、七家公司，甚至连自己的老婆都送给你！
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不知为什么，这十年时间，羊咩咩第一次产生了白哥要离自己而去的恐惧感。
慌张，无助，迷茫，害怕。
想到这，连忙掏出镜夫人送给自己的小镜子。
手指敲击。
……
一排排主教倒下。
吟诵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就像多米诺骨牌，尸体从中央向四周铺散开去，每个死去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自古以来，深红教派内决定一个人的未来成就由两个方面决定。
一是天赋测试。
二是绯红蜕变。
神使大人天赋卓然，日常拿圣血当水喝，十年从不间断。
他们决不能在神使大人的绯红蜕变出现差错！
哪怕是死，也要使出浑身力量助神使大人一臂之力，神使大人的蜕变结果决定着深红教派未来的发展前景！
教派里，不少人都将神使大人比作即将一飞冲天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