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舞松了一口气，对着欣喜的莫文嫣然一笑。
笑容中，有惆怅，有遗憾，有欢喜，有释然，也有不舍与彷徨。
丰富到，连善于观察和解读的莫文都无法从中读出所有情绪。
他心中一个突兀，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掩盖掉刚才的欣喜。
洛凝舞一推人偶。
不！
应该是拥有她近几百年时间线的分身，还承载着血魔精血。
人偶飘然落到岸边，化作一个灵动的，与洛凝舞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骤眼看上去，如同双胞胎。
连气息都一致。
洛凝舞娇嫩的唇瓣动了动，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深深望了莫文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调转头，往外域逆流而上。
身影眨眼消失在时光长河之中。
她早就知道，只要成功的一刻来临，一切就无法回头。
这一步踏出，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没有回头路。
当她消失在时间线之外，后面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也许这一消失，就是永远。
永远永远的迷失在时间之外。
很可怕。
这就是一场豪赌。
对于这个结果，洛凝舞很清楚。
莫文愣愣地站在原地，目视着逆流的洛凝舞，消失在时空之中。
再无一丝存在的感应。
他在等，等待分离出旧日时间线的洛凝舞重塑自身时间线归来。
那将是一个全新的，不被控制的洛凝舞。
也是一个彻底掌握了时间规则，能自由往返内外域，再无人能阻的洛凝舞。
也许她会沉浸在时光之河中许久。
但无论多久，只要她彻底执掌时间法则，就能准确无误地从消失的一刻重新出现。
又或者说，只要她想，她可以自由来往于过去、现在、将来的任何一个时间点中。
莫文瞪大眼，投入全部心神，一遍遍地扫描时光之河。
任何一点异常都不放过。
哗哗的水流，在潺潺流动。
如同亿万年的过去与未来，不曾变动过。
没有！
洛凝舞没有出现。
他不死心。
只要洛凝舞没死，只要她成功执掌，必然不会让他久等的。
会马上出现！
昼夜轮回，莫文等过一轮又一轮。
从充满希望，到不安，到焦躁，再到失望，到牵挂，到死心。
直到——
痛彻心扉！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目睹自己的挚爱离世。
第一次，他无能为力。
第二次，他同样无能为力。
甚至是自己亲手将她送上那条路的。
他心知肚明，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时间点，她没有出现。
她此后就不可能再出现了。
她很可能死在时光之河中。
时间是只有神才能驾驭的领域。
一个圣阶，妄图践踏神的领域，当年那位前辈就是前车之鉴。
唯一个死字，以偿！
一滴水珠，落入土地中。
低垂着脸的莫文，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旁边一直沉默陪伴着的洛凝舞分身，遥遥望着时光之河，眼神黯然。
“走吧……不会再回来了。”洛凝舞幽幽道。
“为什么？”莫文嘶哑着声音，“不是成功了吗？她的时间线都能从时光之河中分离，为何还会失败？”
洛凝舞分身幽幽一叹：“本体失去了时间线，需得重塑自身的时间线。凭空而造，那是神才具备的手段。”
“既然明知会失败，为何还要如此做？”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若本体甘愿做血魔的陪葬或者傀儡，也就不会有我了。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能搏一搏那一丝希望，我愿意赌命！”
莫文眼神复杂地望着洛凝舞，眼睛通红。
迎面对着神王时光之河的洛凝舞分身，美丽的眸子忽然亮起，惊喜地一直河面。
“神王河！你看神王河上有动静！”
莫文心脏狂跳，蓦然回首。
果然！
神王河上波浪翻涌。
一道若隐若现的纤细身影从水雾涌动中浮现。
很快，穿着蓝色纱裙的窈窕女子，自河面踏波而来。
飞渡落到莫文面前，对着他浅浅一笑。
如同清冷的冰花绽放，顿时冰消雪融，百媚自生。
莫文不可思议又充满惊喜地一把揽过她，深深地拥入怀里。
“你没事……太好了。”
洛凝舞只是笑笑，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以示安慰。
莫文忽然僵住。
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
感受着怀里温凉的触感。
“小雨。”
“嗯。”洛凝舞轻轻回应。
当他要区分本体和魂灵时，他就会叫小雨。
莫文再次拥紧她，低沉哽咽着道：“小舞她……”
洛凝舞推开莫文。
莫文一惊。
自己不应该表现得太关心小舞？
对上她的眼睛时，莫文才发现自己会错意。
她眼里只有平静。
“不用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证明真灵还在。不管本体遭遇了什么，未能返回。至少真灵无损。”
这难道是什么好消息吗？
莫文轻叹。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药王界？”
洛凝舞瞅了他一眼：“不是担心你嘛。”
莫文顿了顿，苦笑摇头：“我有那么脆弱吗？”
“呵呵。”洛凝舞发出暴击的一声呵呵。
莫文不自在地别过头。
洛凝舞无视旁边的分身，拉着莫文的手：“走吧！我们去找大长老。也是时候安排帕奇大陆的人离开。”
“已经可以了？”莫文问。
“嗯，我安排好了。外面有人接应。当我们需要的时候，会有血脉高纯的族人帮忙打开光门。我们只需要先将人送出内域。”
洛凝舞自然地做出安排。
虽然本体没有了，可这次她逆流时间，渗入神王河，收获也很多。
足够她打通神王河，将内域的人送出去。
大长老得知两人的来意，惊喜莫名。
“真的吗？确定可以出去？”
洛凝舞淡淡道：“我只能说有条件尝试。能不能成功，还得试过才知道。”
有着出去希望的大长老心情高涨。
能尝试就是好希望，比面对无尽岁月的黑暗要激动人心得多。
“我愿意亲自尝试！”他立马表态。
“也好！您的修为足够高，真有什么问题，自保还是可以的。”
“失败也没关系！我若身死，请两人不要气馁，更不要放弃。我相信有更多的族人，愿意成为两位的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