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新的内斗
杨寓是个大器晚成的人。
他虽然进入权力中心虽然很晚,但是很有手段,打击政治对手不遗余力,也毫不手软。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永乐内心实际上还是想削藩,内心也支持他大胆收拾宗室。
于是他联合礼部左尚书杨荣,从打击礼部侍郎刘璟入手,排挤没有什么实际能力的礼部右尚书、谷王朱橞。
永乐曾经说过,浙江处州刘家只要奉公守法,做的不太过分,可以暂时不纳入新政范围之列。
这实际是一句半截子话。什么是做的不太过分?全凭主政者的判断了。
永乐离开应天后,刘璟仗着其父刘基的威名,很快和一帮浙江籍的官员抱团,高调反对摊丁入亩,刚好被杨寓当成“做的太过分”的典型在朝堂上游街示众。
他这一作死不要紧,还把他身后的靠山谷王也给卷进去了。
狡猾的杨寓让谷王亲自处理刘璟。谷王在那磨蹭半天,也没拿出个主意。
浙江推行新政本来就慢,官员们本来就在指责杨寓。杨寓就把浙江推行摊丁入亩不力的原因归结于谷王纵容心腹刘璟阻挠新政。
再加上谷王到了京城后,欺男霸女,不知收敛,同样被杨寓抓住把柄,捅到永乐这里,永乐只好同意了对谷王和刘璟双双免职的建议。
杨寓很快又把矛头对准了蜀王,在内阁上强行通过在四川进行摊丁入亩新政。
大明亲王其实是推行摊丁入亩最大的绊脚石。经过老朱的限制,他们名义上的田产从立国之初的十万亩,统一降到了六千亩,看似不是太多。
但是,因为老朱鼓励儿子们都去学习辽王在辽东开荒,这些龙子们再加上巧取豪夺和百姓主动投献,各地亲王实际田产大多多得没边。十万、八万不算富,五十万亩才起步。
特别是那个蜀王朱椿,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秀才,到了成都以后,闷声发大财,竟然不声不响地积累了两百万亩王府私田。
朝廷派人统计的时候,发现成都平原上十余州府百分之六十的耕地在蜀王名下,军户田产占百分之二十,四百万百姓总共才占百分之二十。
在种粮为王的时代,要不是辽王横空出世,蜀王想不成为大明首富都很难!
亲王们拿什么去开荒?他们有如来佛祖的神通,可以化掌为犁吗?还不是拿卫所的士兵或周围的百姓在替他们白干活!
成都平原上的老百姓平均每人要帮蜀王种半亩田,其中包括还在吃奶的娃儿。老百姓后背上都写着三字:白忙活。
百姓的负担可想而知,朝廷在四川的税收倒不如蜀王府收入的三分之一。
如果说杨寓真想为朝廷增加收入出发,拿蜀王开刀,倒不失一个好的突破口。这也和永乐最初削藩的想法是基本一致的。
因为自皇帝下令将辽东原辽王田产都交由辽宁布政使后,诸藩之中,数蜀王最多,民怨最大。
可惜的是,杨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将掌管户部的蜀王朱椿和刑部的蹇义都排挤出朝堂,独占中枢。
蜀王得知杨寓要在四川推行摊丁入亩后,一方面找到和四川籍大佬、刑部左尚书蹇义从中说项,想暂缓几年再推行,另一方面将田产进行析分,转移到几个儿子甚至儿女亲家名下。
没想到这正好给杨寓以口实,把阻挠推行新政的罪名安在朱椿和蹇义身上,逼得一向老实巴交的謇义退出了朝堂,主动申请发配,去了西域,充当安西和北庭两地巡按史。
朱椿也吓得从此唯杨寓马首是瞻,甘愿降为户部右尚书,向四川布政使上交了一百万亩田产。
眼看杨寓把魔掌伸向刑部和户部,有两个人站了出来和杨寓唱反调。
一个是在刑部担任右尚书的肃王朱楧虽说上位为左尚书。因看不惯杨寓的嚣张气焰,他抓住了杨寓的把柄,派人到南洋打杨寓的小报告,说杨寓儿子借摊丁入亩新政,在外大肆收受豪绅大户贿赂,请求永乐撤换首辅。
另一人就是老朱当年钦点的北榜状元、户部右尚书韩克忠。他本是山东人,上位为户部左尚书后,已经俨然成为北方士子的领袖,带着一些北方籍的官员和杨寓对着干。
看来饱读圣贤书和结党一点也不矛盾,好多读书人都读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咬起人来比狗还凶狠,比狗还有思路,比狗还有谋略。
杨寓这时也不在四川推行新政了,又提出在山东推行新政,借机打击以韩克忠为首的北方籍大臣。
于是,杨寓和和户部右尚书韩克忠都派人飘洋过海告来告洋状,打对方的小报告,互相攻讦。一个说对方阻挠在山东推行新政,一个说对方想控制户部,进而控制大明财富。
无论如何,永乐不想回内地了操那些淡心了,他不可能当大明一辈子保姆,还吃力不讨好。
不管怎么样,在他离开应天后,整个朝堂是基本稳定的。江淮、河南和北平三地的战争创伤已经基本抹平,山东也正在恢复,大明财政收入因为有了辽东的入项,已经达到了两千五百万两银子。
杨寓虽说有借新政打击政敌之嫌,也在永乐的预期之内。
如果杨寓不整点手腕,那些大臣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如果想让应天朝堂能够正常运转,还真需要一个像杨寓这样的人。孔夫子是圣人,他能治国吗?观音菩萨是圣人,她能治国吗?
至于杨寓打击亲王、收拾宗室,永乐感谢他还来不及哩。毕竟大明宗室越来越少,大明财政负担越来越轻。杨寓收拾宗室,其实充当了永乐的白手套,为永乐背了锅。
至于杨寓儿子狐假虎威、中饱私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凡衙内都有这些臭毛病,都喜欢充当权钱交易的中介,他那几个舅官在辽东比这还过分哩!
总之,永乐觉得,杨寓还是一个比较称职的推磨人。
他也只能继续坚持用人不疑的原则,再观察观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