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月十九日,乌鲁木齐河东岸,靖江王由于缺少骑兵,一直在和对面的帖木儿大军隔河对峙。
这时,朱大能的捷报终于到了,辽王也总算醒来了。
靖江王赶紧把这两天的情况给辽王汇报了一下。
辽王不由哈哈一笑,说道:“帖木儿用兵,一向不拘一格,擅长出奇兵、用骑兵。朱大能在吐鲁番赢了一阵,算是击败他的一路奇兵,虽说有些损失,却挫败了他的锐气。张斧回防庭州,也应该能够应付另一路奇兵。我们就放心和他耗下去。”
靖江王提醒道:“就怕我们的后勤物资,特别是辽东的军火跟不上啊。”
辽王又说:“帖木儿远道而来,不急着与我决战,肯定有所等,不是等人就是在等军械辎重。辽东的物资估计也要到了,到时候看谁怕谁。”
靖江王又说:“朱大能来信说这帖木儿骑兵要比察合台骑兵厉害十倍。请你多加注意。”
辽王吩咐道:“那你就组织各位营、团长们好好研究一下大能刚刚取得的吐鲁番大捷。我估计双方还要僵持一段时间,要抓紧时间练兵。”
次日上午,帖木儿使节再次来到明军大营,下达最后的投降通牒。
这一次,辽王笑容可掬地亲自接见了来使。
帖木儿使节照例又用夹杂着突厥语的蒙古话报了一大串名号。
辽王也基本上听得懂,心知这是出身寒微的帖木儿自我包装的话术,也不戳破,反而恭维道:“你们帖木儿大汗太谦虚了,自称什么伊拉克埃米尔、波斯统治者、呼罗珊苏丹、吉思汗黄金家族在伊尔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继承人。依本王来看,完全可以称皇帝嘛,和我大明皇帝都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君王。”
来使以为大明亲王被这个装逼而啰嗦的头衔给吓住了,高兴地答道:“殿下英明。”
辽王继续拍了一通马屁:
“你们帖木儿大汗不仅仅是草原部落的可汗,阿拉伯人的埃米尔,突厥人的苏丹,也是以圣主之名,统治千万回教的哈里发。”
“如果按照我中华的说法,完全可以称为统治西方的顺天承运的天选之子。我大明皇帝出于东方,同样是顺天承运的天选之子,对你们帖木儿陛下仰慕已久,也是惺惺相惜。”
来使就说:“殿下既然如此识实务,为何不速速退兵,以求两国和好?”
辽王笑道:“这个事情不急。本王系大明第十五皇子,镇北大将军,辽王朱植。不知明日,能否与帖木儿陛下隔河一晤,先顺致大明皇帝陛下对帖木儿陛下的问候?”
来使连忙答道:“辽王少年英雄,大汗也是早有耳闻。不过大汗最近偶感风寒,不方便与辽王殿下会晤。等十日之后,大汗痊愈,再会晤如何?”
他虽然被辽王的一阵马屁吹得晕晕呼呼,此时倒也清醒,知道辽王是在试探帖木儿的行踪。
辽王只好继续试探:“好说,好说,全凭帖木儿陛下吩咐。不过本王这里有名神医,擅长医治风寒之疾,也许能够帮助帖木儿陛下早日康复。”
来使连忙答道:“谢辽王殿下关心。帖木儿大汗已无大碍,只需调养几日即可。”
辽王又问道:“帖木儿陛下此次兴师东征,以哪位皇子为先锋啊?”
帖木儿使节连忙答道:“四皇子沙哈鲁。”
辽王说道:“原来是大汗最宠爱的沙哈鲁皇子殿下。本王对他也是仰慕不已。本王明日可否与他隔河一晤?如果能早日解释误会,各自罢兵,岂不是两国之福?”
帖木儿答道:“本使现在就回去禀报,请示皇子殿下。”
辽王又连忙留住来使:“这个事情不急,等吃完午饭再回去不迟。”
虽说这位来使脑瓜子反应比较快,辽王还是想尽可能地从他那里套点干货来。
在与来使共进午餐的时候,辽王又问道:“听说年前帖木儿陛下亲征金帐汗国,何时回的撒马尔罕?”
来使答道:“大汗一直坐镇撒马尔罕,是二皇子乌马尔带军征讨金帐汗国。”
辽王又问道:“察合台汗国虽然和帖木儿陛下联姻,承认他也是黄金家族的继承人。但我听说阿里不哥一系的恩克,拥有大元的传国玉玺,他才是全体蒙古人共认的大汗。没有恩克的承认,帖木儿大汗恐怕顶多只能算是半个察合台汗国的大汗吧。那你们怎么处置原来的黑火汗啊?”
来使答道:“恩克汗和黑火汗都已承认帖木儿大汗为伊尔汗国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帖木儿大汗仍然尊重黑火汗,尊称恩克为全蒙古的大汗。帖木儿大汗以光复成吉思汗黄金家族荣誉为已任。此次东征只是帮助黑火汗恢复在天山南北的领地,保护恩克大汗的在漠西的牧场而已。”
辽王笑道:“本王怎么觉得沙哈鲁皇子是对大明兴师问罪来的?”
来使刚要解释,辽王又笑道:“吃饭,吃饭。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待明日本王与四皇子殿下一晤,这误会也就没了。”
送走来使,辽王又将和使者的对话好好消化了一下,然后找来靖江王等几位大将进行了分析:
“我原以为是帖木儿亲率大军而来。现在看来,这个跛子帖木儿并不是病了,而是根本未到军中,有可能是在从征讨钦察草原回军的路上,或在撒马尔罕坐镇指挥。”
“对面的主将应该帖木儿四子沙哈鲁,这是个文武双全的家伙,比帖木儿其他儿子都优秀得多。”
“对面大军迟迟未动,恐怕等的就是帖木儿的到来。如果帖木儿把主力从金帐汗国境内撤回,转向东线和沙哈鲁会合,帖木儿大军估计不下二十万,明军难以取胜。”
靖江王建议道:“要不,先将朱指挥立即从吐鲁番召回来?”
辽王说道:“这样也好,你先让郭骥带领步兵镇守吐鲁番,就地再召募一营回鹘和蒙古兵。让朱大能和火真带领骑兵星夜回援。不过,等帖木儿大军到齐,火真这一千骑兵也不够塞牙缝的。”
听着辽王分析形势,众将都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而是个个面色凝重,不敢言语。
辽王反而笑了,说道:“靖江王,听说你前两天后悔北上,说捅了马蜂窝?”
收钱尴尬地一笑:“第一次带兵,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我们一起把天捅破了,不就知道了?”辽王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安慰了收钱一句,同时也是给其他属下吃颗定心丸。
接着,他又对耿璇问道:“耿驸马,你是不是也被打怕了?”
耿璇虽然和太子长女订了亲,还没正式成亲哩,见辽王调侃自己,连忙答道:“卑职并不是怕了。卑职想的是何时为死去的兄弟们复仇!”
辽王说道:“前几日,本王给你们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驸马现在说想复仇,真不愧将门虎子。那好,本王现在就给驸马一个复仇的机会。你一会就从补充团挑选人手,补齐一千人,分成两营,晚上从下游涉水渡河,夜袭敌军大营。”
耿璇闻讯大喜,连忙下去布置夜袭任务去了。
靖江王问道:“辽王原来所说明日邀请与沙哈鲁皇子隔河会晤,只是障眼法?”
辽王说道:“帖木儿和沙哈鲁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恩克那个笨蛋真被这个帖木儿这个瘸子忽悠瘸了,给他一个蒙古大汗的虚名,就能让他千里南下别失八里,替帖木儿火中取栗。我们这千里后勤堪忧啊,好在你让张斧过去接应了,应无大碍。”
辽王很快振作精神,继续沿乌鲁木齐河一线调整部署,排兵布阵,明军士气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噌噌噌地回升。
有了辽王这位定海神针,将士们对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也是不再那么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