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陈之钦一个没坐稳,差点摔在地上。
一旁,邓贸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变得愈发古怪。
眼见如此,墨书不由纳起了闷“两位这是,何意?”
“王爷,您这张口就是三千亲骑,三万虎贲,这怕是还没到西云国,沿途所经的西陆诸国都得先吓尿裤子”陈之钦苦笑不已。
出个使就要带三万多骑,且还是大月朝最为精锐的那一拨铁骑。放眼历史长河中,此等丧良心的壮举都从未有过。这已经不是出使,而是宣战,赤裸裸的宣战。
“那依陈老看,带多少兵合适? ”
“呃...以往都是象征性的带上几十名护军,最多的一次,也从未超过一百之数”
“几十人还能叫个军队?这要拉出去还不够人笑话”言罢,墨书认真想了想“三千!就把我那三千亲骑带上!”
“王爷,兵强马壮,固然能扬我国威,但也不失凌厉之风。我大月儿郎的雄风,早已百国尽知,不必再向外展露”邓贸拱手接话。
“邓少保,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墨书撇了撇嘴边茶叶子“那山里头的老狼,一个比一个聪明,都知道猎户有强弓在手,不是对手。
但为何,每年都还有猎户葬身狼口之下的惨剧。按理说老狼既然知道猎户强大,便不会再找猎户的麻烦,甚至躲得远远的。
但那些老狼并没有,而是全都藏着,猫着,待猎户自持强大,放松警惕之时,便会以群狼攻之”
“这年头儿,不论人还是兽,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贱骨头。只有将其两条腿打折,亦或者干脆一棍子打死,才会彻底消停”
话音入耳,邓贸微微低下了头,好似陷入某种沉吟。足足半晌而过,他这才重新抬起了头,继而正色拱手“是下官,愚钝了”
“邓少保久居皇都,看不见山林子里的老狼也是正常”墨书笑了笑,接着道“这次出门儿,邓少保可有的看了”
邓贸郑重点了点头“王爷,我和陈老商量下来的日子暂定在三月初九,不知可行否?”
“得,既然定下了日子,那便不改了”言罢,墨书起身抱拳,正色对向两人“两位,此行山高水远,诸多繁杂,书,在此拜托两位了”
“王爷快快打住,小老儿可受不起王爷一拜”陈之钦赶忙扶正前者,神情间罕见多了抹沉定。
他后退一步,无言,只是拱手深深做拜。
邓贸同样没说什么,只是和陈之钦一起拱手而拜。
无需多言,至少到了他们这个阶段,早已不需要去用言语来承诺什么。一眼,一拜,胜万诺。
……
三日晃眼便过,随着除夕到来,家家户户皆挂上了红灯笼,意寓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大街小巷,孩童成群结队,一路欢声笑语,时不时还会夹杂着几声炮仗声。
大人们忙前忙后,贴对联,购年货,置新衣,在这一切的忙碌下,一个极具意像化的词就此诞生——年味。
夜幕降临,整座皇都城依旧灯火通明,甚至比之白天还要热闹不少。
坊间如此,皇宫亦如此。
这一夜,各宫妃嫔,皇子皇女纷纷向着太和殿走去。仿佛这已经成为了惯例,每年的除夕夜,家宴都会在太和殿举行,今年也不例外。
而不知为何,今年的除夕夜格外的冷,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明明风不大,雪渐停,可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冷意,刺骨,亦森寒。
走在去往太和殿的宫道间,拓拔柏脚步轻松,嘴角始终都挂着抹从容笑意。好像,他从来就没有这么轻松过,乃至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老马,瞅瞅今夜的月亮,真他娘的大!”他指着上方圆月,脸上满是灿烂。
马四六抬头望了眼,然后强行挤出抹笑容“是大”
“大过年的,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拓拔柏没好气瞥向前者“好好笑一个!”
马四六咧开嘴,一口白牙显露无疑。明明在笑,可笑的却很努力,笑的比方才还要难看。
“得,当我白说”拓拔柏彻底无奈,接着向前走去。
马四六并未跟上,罕见站在了原地。看着走在前方的背影,他突然大喊“殿下!”
拓拔柏回身看去,只见马四六咧开嘴角,一脸憨厚相。无声,笑的却很是舒坦,就如同当年两人刚见面时的那张憨厚笑脸。
拓拔柏由衷而笑,他挥袖转身,大步向前“走着!”
一声走着,尽显坦荡。
有人临死前的一道叹息,大多来自年轻时的事未满,或是遗憾,或是无望,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那双枯眸逐渐合上,从而烟消云散。
而今夜,他要做的,只不过是为那件事画上一个句号,同时也为自己画上一个句号。
行将就木时的叹息,横跨一生的遗憾,这些,他通通不要。只有将那条路走下去,走到头,才是他之所愿。
皇宫,太和殿
随着皇室成员陆续到场,偌大个宫殿内也多了抹热乎气。不论之前如何,至少在今夜,在这处大殿内,每个人都挂上了随和笑脸。
放眼望去,殿内早已布置妥当,华灯高挂,弦乐弥漫,两侧矮案足足摆了不下数十张。
或是家长里短,或是坊间趣事,不论是谁皆交谈甚欢,从始至终都不见半分冷清。
“陛下到!”
袁和贤手持拂尘,躬身高呼。
几乎同一时间,殿内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殿门处那道身穿棉袍,中气十足的身影。
“陛下圣躬安”
“父皇圣躬安!”
连同北素雪,云柔等各宫娘娘在内,以及拓拔柏,拓拔钧等一众皇子皇女纷纷走出案前,跪地尊呼。
拓拔武淡笑摆手,从神情间便不难看出,今日的他心情很好。
儿女双全,对任何一个当爹的而言都是莫大幸福,大月皇帝,同样不例外。
看着两侧那一个个年轻身影,他脸上的笑容愈发舒畅。而就当扫了整整一圈后,拓拔武不由皱起了眉“启儿呢?何故不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