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雪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祠堂里,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石冬坐在床前打盹,一片安静。
宋雪睁眼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一片放空。许是之前想过太多的东西,有些用脑过度。就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石冬终于发现她已经醒了。
“小雪!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石冬情绪激动地的连珠带炮的问她,宋雪看着他的脸,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小雪?”见她一直不回答,石冬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宋雪摇摇头,并不想回答石冬的问题,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她起来的有些费劲,“我睡了多久?”许是太久没有开口,宋雪感觉嗓子有些疼,说话的声音也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你昏了三天了小雪。”石冬的话让她愣了一下,宋雪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难怪。想起来她昏倒之前的情景,胸口还是有些疼,“韩礼人呢?”石冬听见她突然提到韩礼,愣住了,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宋雪疑惑的看着他,“礼哥把你送回来就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不过小雪!爷爷和宋阿姨都来了。我去叫他们。”
石冬急着转移话题,宋雪点点头,不再追问,石冬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宋雪安静的坐在床头,还是有些头疼,大概是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记忆,她有些转不过来,也有可能是想到韩礼,有些惆怅。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人还真是听话,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他竟真的转身就走。
老妈和石老头儿进来的时候,看见宋雪的气色不太好,老妈的脸色明显变得很差,转头瞪了一眼老头儿。
惹得宋雪不禁笑了出来。“小雪,你感觉怎么样?”老妈坐到她的身边,难得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老头儿则是在一旁不停地叹气。
“您二老这是干嘛啊?我这不好好地吗,怎么好像来给我奔丧的。”宋雪话音刚落老妈原本摸着她头的手,就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净瞎说!”宋雪咧咧嘴,揉了揉脑袋,看着妈妈一脸生气,又心疼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温暖的。
“妈,师傅,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啊。”宋雪突如其来的发问,让他们俩都露出了比较惊悚的表情。真的是,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学不会喜怒不形于色呢。宋雪面带微笑的等着两个人给自己答复。
“小雪,你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妈的眼神似有询问,似有悲伤。
“走前您给我的那把剑,恐怕其实是韩礼的。”宋雪平淡的开口,将她这段时间的所见,和突然窜到记忆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都说完之后,宋雪竟觉得有些脱力。老妈的表情告诉宋雪,她可能真的不知道那把玉剑的来历,但是她一定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看来她一直被隐瞒的事,终于以这种方式被她了解到了。还真是有些,始料未及呢。宋雪不禁苦笑了一下。
“其实我们也是十年前才知道的。”老妈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小枫子,你想好了要告诉小雪吗?”老头儿在一旁打断了老妈。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难道要眼看着小雪跟那人一样祭了这天地才告诉他吗!”
其实老妈要说的事情宋雪多少能猜到一些了,什么至阳之体,什么有邪灵想要吸弑她,在宋雪看见了那些前尘往事之后,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老妈讲的这个故事也不太长,跟她知道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洞渊一派世世代代都在守护着灵泽王的住地,寻找着灵泽王在轮回中的灵魂碎片,凤凰厌倦了仙界勾心斗角,也选择在轮回中等待一个与灵泽王相遇的机会,然而在某一世终于遇到后,却机缘巧合的没有相认,最后凤凰的转世还在那一世被南海龙王取走了魂魄,再也无法轮回。但大概是凤凰想要找到灵泽转世的执念太深了,留了一缕魂,在世间飘荡,历经了千年之后竟然重新入了轮回,也就有了宋雪,她出生的时候就有九彩灵气,姥爷作为洞渊主事一眼就认出了宋雪的身份,所以老妈才一直不想让她跟姥爷学东西,想让宋雪远离洞渊一派,远离这避不过的轮回。人的身体就像是储存灵气的容器,十年前在宋雪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灵气外泄,老妈却是只是以为她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也以为姥爷他们大费周章是为了将宋雪的灵气再次封印。
其实宋雪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青龙对凤凰怀恨在心,但是女娲有令,青龙不得再对世间之人出手,灵泽转世为人,从未在青龙面前出现过,而某一世的某一个傻傻的小道士,为了天下苍生,听信了西王母的话,竟主动的将自己送到青龙面前,做了交易,生生断了自己的轮回,也错过了最后与灵泽王见面的机会。至于十年前,想必也是被青龙发现了踪迹吧。但是青龙到底是如何又开始在人间为非作歹,宋雪却怎么也想不通,还有韩礼,他经过这么多轮回之后,应该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玄龙了,为什么会记得前尘往事,如果说她是因为看到了凤凰熟悉的场景,又机缘巧合得到了曾经两个人的信物,才在懵懵懂懂之间看见了前尘往事,那韩礼呢?他想起来自己曾经是龙王之首,又受了扒筋去骨之痛,最后只能做一介凡人,内心痛不痛?
宋雪无法确定的事情有那么多,她对韩礼的了解,又那么少,但至少她终于能确定一件事,就是其实韩礼没有说错。宋雪跟凤凰、跟宋倦甚至跟那献上自己灵魂的小道士,都不一样。宋雪不过是他们留在人间的一抹执念而已,她也没有那么高尚的人格,没有那纯洁的灵魂,难怪韩礼甚至都不给自己解释一下,就消失了踪影,可能他也觉得之前是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吧。
想到此宋雪不禁苦笑了一下。
“妈,师傅,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她疲惫的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尤其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韩礼,老妈和老头儿听见这话,纷纷拍了拍宋雪的肩膀,叮嘱她好好休息。
其实她已经睡了三天,哪里还想睡呢。
宋雪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罢了。毕竟她的胸口还那么疼。毕竟她也是刚认识到,原来韩礼真的可以让自己心痛。
宋雪在祠堂里又休息了几天,这几天老妈就像是对待什么珍稀生物似的,对待宋雪的态度颇有些小心翼翼的。
石冬不知道被宋严拐去了哪里,从宋雪醒了就没再出现,老头儿也经常给宋雪讲一些道法自然的道理,想让她宽心。
但是所有人都有一种默契,就是决口不在宋雪的面前提韩礼。
宋雪自己心里清楚,韩礼就像是她心里的一块疤,又痛又痒,但是毫无办法。
有时候她也痛恨自己,明明看淡一切,怎么就对韩礼无可奈何,慢慢的她也习惯了韩礼应该不会再出现的这个事实。
可能是前尘往事对宋雪带来的冲击比较大,她的灵气倒像是突破到了另一个阶段,她总是能感觉体内的灵气像是要喷涌而出。
老头儿告诉她,要趁此机会多修炼。
自从上山之后,玉灵就被宋雪封印在玉里没出来,现在也不用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宋雪毫无负担的把青枫放了出来。
哪知道这家伙一出来就四处寻找,宋雪不用问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找韩礼。
宋雪有些生气,自己拿着灵气供养着他,这家伙却跟韩礼感情这么好,不是都说同性相斥吗。
“喂!你是我的护身灵知不知道!我的灵气才是你存在的基础,没有我就没有你你知不知道!”宋雪忍不住冲着青枫嚷嚷。
结果惹来玉灵的无视,导致宋雪更生气了。
在老妈看来宋雪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她也就放心了,说是三少爷在宠物医院寄养她不放心,扔下宋雪就回去了。
宋雪微笑着送老妈离开,没人知道她的胸口好像破了个大洞。
石冬和宋严在老妈走的第二天,回到了祠堂,宋雪也没兴趣没问他们干嘛去了,也懒得问,她看宋严这个精神状态比自己强多了,想必宋天山的事情对他来说没多大打击。
宋雪依然怀疑他跟宋天山到底是不是一伙的,当然石冬对他的维护也让宋雪很不爽,再加上她本身心情就不是很好,所以宋雪对宋严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宋严对宋雪这种对他视而不见没有好脸色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倒是好脾气,从来对宋雪都是一副笑脸,倒搞得宋雪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雪在祠堂其实也是待不住的,很多事情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就没法当做没发生过,跟老头儿商量了一下之后,宋雪一个人起身回到了书吧,石冬想跟宋雪一起回去,但是老头儿说他们还有一些事情,门派里的一些学徒近期要回祠堂祭拜,宋雪不想留下跟他们周旋,老头儿也理解宋雪,放她一个人回了h市,况且,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面对的。
回来的那一天,h市晴空万里,走的时间有些久,宋雪的小店门前的灰都有一尺厚了。她习惯性的先看向了隔壁的灵泽茶居,果然没人。原来里里外外忙进忙出的服务员也都凭空消失了,连灵泽茶居的牌子都没有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宋雪的幻觉。
“呵”宋雪冷笑一声,她倒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
收回目光,宋雪进了自己的店里,把青枫放出来陪宋雪,不然总觉得突然自己一个人还是有些孤单的,店里也落了一层灰,宋雪简单打扫了一下,躺下开始计划以后,青枫就在一旁自己玩,宋雪也不去管它。
书吧肯定是做不成了,这天天歇业,原来的客人都跑光了,宋雪想了很久,最终无奈的发现,自己还真就只能继承姥爷的“半仙儿”衣钵,但是有一个问题,之前的“生意”都是石冬联系的,宋雪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出去接“生意”?而且以前都有韩礼跟宋雪一起,遇到棘手的事儿。。。。。。想到这,宋雪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为什么又想起那个人了,真的是不长记性,宋雪现在恢复了灵气,还想起了凤凰的所有事情包括法术,还怕几个邪灵吗?青枫大概没看见过宋雪自己打自己,睁着大眼睛,充满疑问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我要睡觉了!你好好看家!”毫无面子的宋雪,呵斥了青枫一顿,就闭眼准备休息了。天大的事儿,也明天起来再说,大不了自己就去天桥摆摊给人算命呗。
宋雪睡的并不好,虽然没有梦魇了,但是她还是在梦里来来回回的重复着看见了很多事儿,其实宋雪已经想起来了很多东西,梦见的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这次,她又一次梦见了抱着韩礼尸体的宋倦,他哭的声嘶力竭,那浓浓的悲伤,让整个梦境都沉浸在一种黑色的氛围中,青龙站在一旁放肆的大笑,嘲笑着凤凰的无情,嘲笑着玄龙的痴傻。
这些前尘往事,都是宋雪已经回忆过千百遍的了,但是无论梦见过多少次,那在梦里的痛彻心扉,好像真的一样,她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种深深地疲惫。
宋雪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里酸胀无比,摸了摸胸口,宋雪重重的叹了口气。
青枫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屋里没有他,也没有任何人,安静的可怕,以至于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突兀,宋雪甚至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拿起来看看是谁找她。
“小雪,你死哪儿去了!忘了我了吗!”老胡粗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恍如隔世。、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