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屋里的烛火一直亮着,她屏退了婢女、嬷嬷,一直在床边坐着。
“夫人,我回来了。”丘绵绵没有换衣服,披头散发地进了杨氏的屋子。
杨氏也不计较,走上前去拉着丘绵绵的手,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的猜测被证实。
丘绵绵扶着杨氏重新坐回了床上,“夫人所料没错,左相殴打崔莲儿时,他就在门外躲着。”
杨氏闭上了眼睛消化着这意料之中的消息。
“为什么?”许久,杨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丘绵绵犹豫了,这个答案太伤人了,她不知怎样开口。
杨氏看出了丘绵绵的为难,“绵绵,你说吧,我能承受住。”
“他不想因为一个女儿让自己的父亲不高兴。”丘绵绵不明白,世上为何会有这样的父亲。
“呵,呵呵,我的莲儿竟是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失去了性命,是不是很可笑?”杨氏已经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活下去。
“夫人,小姐说了,要把崔淠留给你,所以,要好好活着,睁眼看着,他们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丘绵绵知道要让一个濒临崩溃的人活下去,那仇恨是最好的理由。
“对,崔淠,我要亲手送他下地狱,让他去莲儿的面前忏悔。”杨氏紧紧地攥着衣角,她要好好的活着。
转天早上,落闲居小书房的书案上,放着一封信,信上崔氏父子昨晚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记录在了上面。
姚羽鸾从小书房出来,正好撞见刚刚散朝回来的燕凌夙。
“啧啧,夙王殿下的这一身装扮还真是惹眼呀,怪不得宁微雪看上你了。”
姚羽鸾走了过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燕凌夙:身着绛紫色的朝服,同色系的头冠用一只紫玉簪固定着,雍容闲雅,风度翩翩。
“要不是你那个‘鬼面阎罗’的名号在头上顶着,恐怕早就被京城贵女给吃拆入腹了。”
姚羽鸾肆无忌惮的打量,让冷面的夙王爷涨红了脸。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姚羽鸾转身“噔噔噔”地上了楼,“在这等着。”
燕凌夙看着自家媳妇儿风风火火地上了楼,不大一会儿又“噔噔噔”地下来了。
“诶,这个给你。”姚羽鸾把手伸了出来,摊开手掌,一只紫玉簪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之中。
“送我的?”燕凌夙盯着紫玉簪,眼睛一动不动。
“不是特意给你买的,是给我爹买簪子时看着好看就顺道给买了,”姚羽鸾有些紧张,解释也有些蹩脚。
“嗯?不要算了。”看燕凌夙站着不动,姚羽鸾有些生气了,摊开的手掌这就要收回去。
“鸾儿,送出去的东西,不能收回哦。”
姚羽鸾再看掌心,已然空了,“动作倒是挺快。”
“谢谢鸾儿,我很喜欢。”燕凌夙摩挲着手中的簪子,倏地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换上了姚羽鸾送的这只簪子。
“鸾儿,你跟我来。”燕凌夙拉起姚羽鸾的手就往客房走去。
低头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手,白皙且修长,姚羽鸾笑了,这感觉好像也不错。
燕凌夙此时是兴奋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拉着姚羽鸾。
“这个,送给你。”燕凌夙从床褥底下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姚羽鸾。
“早就想送给你了,怕你拒绝,一直不敢拿出来。”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匕首,姚羽鸾笑得更灿烂了。
她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
就见这把匕首通体黝黑,刀柄是一只昂首敛翅的黑色凤凰,一对水蓝色的翡翠嵌在了眼中,挥动间刀身发出点点寒芒。
“很适合我,谢啦。”
见鸾儿喜欢,燕凌夙也就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刚好像拉着鸾儿来的。
再抬头见鸾儿好像没有不高兴,登时夙王的脸就笑开了花。
“你这是什么表情,为何笑得如此夸张?”
“鸾儿,喜欢这把匕首?”
“嗯,很喜欢。”姚羽鸾点了点头。
“这把匕首是我母后留下的,留给鸾儿的。”燕凌夙的眼中流淌出了一丝悲伤。
“留给我?”姚羽鸾有些不解。
“鸾儿,你与我在你满月的时候就定了亲,所以这是母后留给未来儿媳你的,”
燕凌夙顿了顿,接着道,“可是,母后无法亲自交给你,只能由我代劳了。”
姚羽鸾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好一阵儿,再抬起头时,神情认真无比。
“改天,我陪你去看看你母后,上炷香,谢谢她送我的匕首。”
“鸾儿,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只是去感谢你母后一番,你不要多想。”
“随你怎么说,就当你答应了。”燕凌夙笑得很是魅惑,同样晃了姚羽鸾的心神。
“咳咳”,突然出现的清咳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气氛。
鬼一也没办法呀,这屋门敞着,自己都等半天了,实在是没办法了。
果然,夙王的眼刀飞了过来,“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
“有,有,属下有要事禀报。”鬼一赶紧接过话,万一慢了些许,就怕自己见不到夜晚的月亮喽。
“启禀王爷,王妃,那个中年男子今早进了京兆府。”鬼一为了讨好王爷也是拼了。
“慢着,你刚刚叫谁王妃呢?”
“当然是姚大小姐您呀?”
“你莫不是秀逗了?”姚羽鸾瞪着鬼一,嗖嗖的冷风不要钱似的往外放。
“敢问王妃,这‘秀逗’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傻的意思。”姚羽鸾好心地解释。
“属下不傻,您跟王爷迟早是一家人,如今属下们先练习练习,省的以后叫错,让王妃不高兴。”
鬼一不愧是鬼卫的首领呀,这不要脸的劲儿也是排第一呀。
“那个,鸾儿先不要计较这个称呼,刚才鬼一说的可是京兆府?”燕凌夙给鬼一投去了一个认可的眼神:你小子不错。
“对,属下亲眼看他进去的,还穿着官服。”
见这两人把话题岔开了,姚羽鸾也不好揪着不放,果然男人是不能惯的,容易蹬鼻子上脸。
“京兆尹可是你的人?”姚羽鸾斜眼瞥了燕凌夙一眼。
“自然是,回头问问他就是了。”
“这个男人不简单呀,竟藏在你眼皮子底下,若不是昨晚碰巧遇到,谁能猜到?”
“鸾儿说的是。”
“鬼一,你去寻京兆尹问问,这个人在京兆府是个什么人物,记得不要打草惊蛇,先不要动他。”燕凌夙吩咐着。
“属下遵命。”鬼一领命办事去了,剩下了大眼瞪小眼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