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德妃道,一边自己在软榻上坐定,一边瞥了一眼小几上那杯凉掉的茶,然后吩咐慧嬷嬷,“给贝勒爷换杯茶。”
“谢额娘。”
四爷在德妃对面坐下,德妃打量着面前黑了不少的儿子,眼中多了些许温度,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柔和了不少:“胳膊上的伤可都好了吗?”
“回额娘的话,儿子的伤已经无碍了,”四爷道,一边又道,“听闻额娘前些时日病了,不知额娘如今可好些了吗?”
“无妨,都是积年的毛病了,一直药也没断过,不过每年少不得还是会病几回,”德妃缓声道,“养了这些时日,本宫如今觉得好多了。”
“儿子不孝,未能伺候在额娘病榻之前,还请额娘责罚。”四爷起身,行至德妃面前,恭恭敬敬行礼道。
打量着四爷这一副愧疚模样,德妃心情好了不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更加温和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为朝廷为你皇阿玛尽忠也是一样的,额娘也欣慰着呢。”
“再说了,你虽然不能尽孝在额娘床前,不是还有十四吗?他一贯最是孝顺心细的,有他在,你只管放心为你皇阿玛尽忠就是。”
慧嬷嬷端着一杯莲心茶走进来,刚好听到德妃这话,不由在心里吐槽。
十四爷再孝顺心细,如今也是个即将成婚的大小伙子了,自是不便时时伺候德妃的,真正给德妃侍疾的,那是人家四福晋,说是衣不解带、任劳任怨都毫不夸张。
怎么到了德妃的嘴里,就只剩下十四爷了,竟提都不提四福晋。
这天底下就没有人的心是不偏的,可是偏成娘娘这样的,只怕少见。
“娘娘,您请用茶。”
心里吐槽不停,面儿上却不露分毫,慧嬷嬷将莲心茶放到德妃面前,然后又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德妃的肝火旺盛,许太医就建议让德妃平时多饮去火降燥的莲心茶。
“是,有十四在,儿子就放心了。”四爷道。
“一味儿站着做什么?坐下说话,”德妃端起来慢条斯理拢着茶,一边问道,“可已经去给你皇阿玛请安了吗?”
“是,儿子刚刚从乾清宫过来,原本十四要跟儿子一道来给额娘请安的,只是皇阿玛留下了十四考功课,所以儿子就一个人过来了。”四爷道。
德妃闻言一怔:“怎么?十四也在?”
“是,儿子跟十四一道去向皇阿玛请的安,”四爷点点头,一边又解释道,“十四昨天去了儿子京郊的庄子,当时天黑路滑,儿子就留了十四在庄子过了一夜,今儿一早儿子跟十四一道入的宫。”
听四爷这一番解释,德妃原本还温和的眼神,顿时就多了几分幽怨。
自从四爷去了甘肃,十四就没少往四爷家跑,德妃也是知道的。
如今十四长大了,懂事儿了,知道照应兄长了,德妃是欣慰又心疼,可是对四爷,德妃就很难不抱怨。
万岁爷刚给十四赐婚的时候,德妃心里埋怨万岁爷轻视十四,随随便便给十四指了这门婚事,简直就是一众皇子里头垫底的!
自然了,德妃也生五公主的气,气五公主这个做姐姐的不肯为十四出力,要是能搬出来太后为十四说话,十四至于摊上这么一门惹人嘲的婚事?
自打她被气病了,惠妃那个病秧子倒是一日日好起来了,如今又开始打理后宫了。
荣妃那个贱婢又开始蹦跶起来了,借着上门探病的由头,对着十四的婚事就是一通明嘲暗讽,只把德妃气得差点儿没呕血。
就不能指望荣妃那张破嘴能蹦跶出什么好话来!
德妃平日就最讨厌荣妃那张嘴,但是荣妃说话再难听再讨人厌,也有一句话是说到德妃心坎儿上了——
“都道是福祸相依,德妃姐姐也别一味儿为十四阿哥发愁了,四贝勒还不够你长脸的?”
不错,老四的确为她长脸,尤其是这回奉旨前往甘肃治灾,德妃虽然是后宫妇人,却也知道万岁爷几次对老四大加称赞,连带着对德妃也是赏赐不断,甚至德妃还过了把协理六宫的瘾。
虽然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