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青鸢的耐心也是点到即止,只待事情说定——他自以为说定——便又果断转向另一议题。
“再有一事,就是王上那里仍须你辛苦前去,替为夫请罪!我之前已请见数回,但都未得准许!且王上不入早朝已有数日,长此以往,国政不堪,朝纲不振,将在外,最忧国有内乱,一则补给不济,再则军心不稳,那便是两下受困,进退无计!故必须使我王振作,勤于政务!”
雯若皱眉听着,只觉忽然间就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执掌将府已是堪堪难为,而今还要劝谏君王?如何劝法?兵谏?死谏?“只王兄那个拗脾气……你又不是不知!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我本就人微言轻,哪里劝得了他!何况他既与你生怨,焉知不连我一并恨着!我未能留住他的夫人,他本就恨我!如今,只怕是我也未必入得了宫廷!更不要说替你请罪进谏了!”
青鸢再次耐着心性,循循教导,“你是王室公主,入宫请安总是正当。我也非是要你进去论道讲经,谏言国事,你只将今晚我托付你之事当闲话家常说与他听,不必要他回应,只要他心知肚明即可。君上虽则固执,却也不是浑噩不通人情。他若知我之用心,必能恕我之罪过。”
雯若将信将疑。她极少读史,更不知“皇权三世而易”的典故,自然不懂青鸢此样作为的缘故。只是听他道理谋论讲了半宿,已然头晕了得,当下只能点头应承,寻思着待好生歇过再细细琢磨,“其实……只要寻回楸夫人,王兄自然振作。你未见,他惟是护着那女人时才颇见威风!”
“那女人不会再回来。”青鸢断言,“你也不可在王上面前提及此事!我们只当那女子未曾来过!”
雯若忍不住嗤笑,“那岂非是自欺欺人!不说王上,只说你的那些将士,多少人受过她恩义!还有鸾妹!还有澄儿,她答应我必会使澄儿平安归来!还说对不住我,使澄儿陷此危境……”
“她是对不住东越!对不住王上!”青鸢呵斥,“我王好心收留她,我东越也曾想容她归附,可她心藏奸计,偏要引灾祸乱我邦国……罢了!这些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须记得,她终究非我族类!绝不能容!澄儿他们,我自会救!你又岂可信她不信我!”
“不是这样说!如果鸿妹说得是真的,那鸾妹岂非死过也被她救回,我是怕澄儿被人杀害……”
“玉室并非傻子!他们岂不知澄儿来处!罢了!凡牵涉那女人的事以后休得再提!你当谨记!”
雯若便不敢作声,低头抚弄起脚边的裙带。相对于眼前的夫君,不知是何缘故,她更愿意相信那异族女子。诚如那女子自己言说,她要救谁人但凭心意所至,不为别的。可在夫君这里,却有太多利害须得权衡!邦国社稷,君王朝政,三军将士,越地子民……凭是哪一个都必然排在澄儿之前!就是鸾儿,如今只为身怀王嗣的缘故,只怕也要重过澄儿了!不要熙熙攘攘闹到最后,为抗衡各方权势,保全棋面平衡,偏是澄儿做了他们的弃子!
青鸢见雯若许久不言,即忧心她心思简单看不透个中利害,又怕她胡思乱想与他存怨生疑,可是话讲到这他也实无耐心再一一析说,只能扳住她脑袋,严厉质问,“你说实话,是否信我?”
雯若被他控于掌心,哪还敢摇头,然心中忧切又不能不言,“大将军又是否保证使澄儿归来?”
青鸢微锁眉头,“澄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又生的甚是辛苦!为夫自当尽力而为!”
“澄儿是我们唯一的孩子!”雯若更正,已听出他话中有隙,所谓“尽力”往往是奈若何力之有限!
“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青鸢如是说,一双大手忽又握向她纤纤细足,炙热掌心暖了她足上寒凉。她蓦地一惊,本想撤回双足,偏又被他钳住了脚踝,她惶惶抬头,望见他幽目灼灼。“将军……还不去吗……”——“天明即去……”他咕噜一声,一段段吻痕又烙上她如雪般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