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猛得惊醒。
他下意识往手心看去，细白的手指上什么也没有，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但他还是往床单上蹭了蹭掌心。
霍殊的心脏在他手心跳动的触感，仿佛停留在了他的脑内。
即使现在什么也没有，苏渺还是久久没有回神。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存着鲜血的粘腻。
以及被霍殊抓着手，往他的胸膛里掏出心脏的恐惧。
苏渺的心绪不平，小口喘着气。
那是霍殊抓着他的手，捅进去的。
凶手到底算是他，还是霍殊？
难道这就是霍殊死亡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霍殊已经把心掏出来了，还能说话？
这不符合常理吧？
难道是因为梦的原因？
苏渺吐出一口气，浑身无力地倒在柔软的枕头堆里。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都是冷汗了。
房间温度低，即使盖着被子，苏渺还是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温度莫名上升。
逐渐到了一个他能够感到舒服的温度。
一只大手突然抚上了他的手，与梦中的情景重叠，冰凉的温度令苏渺还以为是霍殊。
他下意识推开了那只手，可他转过头，却是对上了灰蓝色的眼睛。
是管家。
他怎么来房间了？
苏渺这才想起，今天轮到管家贴身保护他了。
他举起手无力地揉着头，袖子顺着洁白的手臂滑到肩膀。
“我以为…”
是霍殊。
苏渺反应过来，没把名字说出口。
可管家还是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
管家的身体似乎是僵硬了一秒，随后在苏渺的视线下，那高大的身影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又退回黑暗之中。
苏渺看着阴影里管家的怎么也挡不住身影，幽幽地说：
“帮我洗澡。”
那人似乎沉默了半天，苏渺想要看到他灰蓝色的眼睛，却只能看到他在月色下更加惨白的手。
“遵命。”
管家走上前，感受着那双纤细的手臂，终于再一次环住了他的脖颈。
虚虚地拥着这单薄却漂亮的身体，会让管家有一瞬间也觉得，自己也可以拥有苏渺。
代替那已经死去了的人。
但最终，他还还是克制地护住苏渺，没有像是情人那般亲密的抱住。
烟雾弥漫的浴室之中，苏渺还是待在管家怀里。
他被管家侧抱着，双脚没有沾地。
苏渺歪头看着管家半蹲着身体，正在试水的温度。
这时候，那双一直被包裹在白手套下的手，才完整地出现在苏渺眼底。
溅起的水珠落在他的脚上，苏渺微微蹙着眉说：
“好凉…”
那双大手不由自主地捧住了脚，似乎是想要拂走令苏渺感到寒冷的水珠。
可管家忘记了他的手上水更多。
等他想要抽回手的时候，手背却被白皙细腻的手按住。
明明比他的手小了一圈，也没有用力，可管家还是仿佛挣脱不开般，迟迟没有挥开。
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是不被家主允许。
他的任务…只有保护夫人。
没有帮助夫人缓解丈夫离世后，而感到寂寞孤独这一方面。
他们应该分开…
管家很想提醒苏渺，家主无处不在。
但他薄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苏渺的声音突然在管家耳畔响起。
细细的，却像是随着香味，钻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管家，你的手心有疤。”
“好痒啊…”
苏渺嘴角翘起，还以为管家会推开他，然后大表对着霍殊的忠心。
然而他只是用那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说：
“夫人，也许保持现状，会更好。”
苏渺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他说什么。
保持什么现状？
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
霍殊成为尸体的现状。
他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脸。
坐在浴缸里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猫眼，看着管家被水打湿了的白衬衫。
若隐若现的露出里面精壮健硕的身材。
“霍殊的手心，也有很多疤。”
“我想他了。”
原本暧昧丛生的浴室瞬间冷了下来，苏渺隐在水里的嘴角勾起。
在管家转过去的时候，他擦拭干净身体穿上了衣服。
“带我去看他。”
管家沉默地抱起了苏渺，同样是没有直接触碰，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总是被那只柔软的手，若有似无地触碰到。
管家脑海里只有苏渺那句“我想他了”，和浴室里温热的温度不同，他的身体很凉。
像是没有浴室的温度同化。
苏渺在看到霍殊的尸体时，就直接扑了上去。
趁着守灵的霍引鹤不注意，扒开了霍殊的衣服。
没有伤口。
苏渺的肩膀松懈了几分。
那只是个单纯的梦吗？
这并不是霍殊死亡的原因…
他皱起秀丽的眉毛，喃喃自语：
“霍殊，你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他手下的皮肤不像死人一般僵硬。
除了没有人类的体温，其他的和人类一模一样。
这不是死去几天，还待在冰棺里的人应该有的状态。
身后靠近了一具难以忽视的身体，霍引鹤的声音似乎在飙着冷气。
他轻笑一声，看着苏渺的手放在霍殊的心口。
像是不相信霍殊已经死了。
“你就这么爱他？”
“忘记了我们的承诺。”
苏渺：？
承诺，什么承诺？
不会是那种我永远爱你一个人的承诺吧？
他眨了眨眼睛，见状霍引鹤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落在了霍殊的遗照上，表情淡淡地点了个头就离开。
路过管家的时候，他似乎侧头看了一眼。
管家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霍引鹤视线回转径直离开。
苏渺心想，真的只是个梦吧，一定是梦。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擦拭着遗照上不存在的污渍。
苏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名指上还是没有带着婚戒。
婚戒…放哪里去了来着？
然而在他想要离开灵堂的时候。
耳畔响起了，利器落在地毯上的闷声。
他怔怔地回头。
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就落在棺材前。
就像是霍殊知道他在找匕首，亲手放在那里的般。
很好，凶器有了。
.
苏渺站在花园旁边，他想要摘花，但管家说有泥，他就没有进去。
他靠着栏杆，感受到很多人打量他的视线。
带着恶意的，古怪的，好奇的视线。
大部分是npc。
他们都想知道，能被霍殊深爱藏得好好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阳光很温柔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路过的玩家还以为他是在度假。
不是，我们每天累死累活当下人，还要顺便找线索，你在这度假呢？！
卓悦趁机走了过来，捧着一道甜品。
“夫人，这是我新创造出的，怎么样？”
苏渺看着甜品：…
有没有人告诉过卓悦，做饭最忌灵光一闪。
一只白手套拦在了他的面前。
苏渺看到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很快又挪开视线。
“夫人，这…”
苏渺干脆直说吧，看上去很难吃。
但为了卓悦能留下来，苏渺还是吃了一口。
“哈哈，味道真不错。”
卓悦：…
苏渺看到管家捧着的花，和他房间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那捧新鲜的花，是管家摘的吗？
“你跟着阿殊很久了吧？”
管家说话很简短。
“是。”
他轻飘飘地说：
“那你一定很了解阿殊。”
管家没说话，苏渺就当他是默认了。
苏渺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那你觉得…”
“他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