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裴荇居大步出门,沈祎跟在身后。
到马车跟前,裴荇居停脚:“有话就说。”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旁人欠他若干钱。
沈祎问:“怎么回事?你与庄府小姐真有私情?”
“你说呢?”裴荇居不悦反问。
“嘶......我怎么知道你的事?再说了,你平日做什么也没让我们知晓,兴许......你真有相好也说不定。”
裴荇居冷冷道:“她一番胡诌难道你听不出来?”
尽管他丢失记忆,但对女人的喜好还是清楚的。庄绾这样的,压根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沈祎鄙视地斜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被美人计迷晕了呢?那般拙劣的演技,我岂会看不出?我是见你适才行为古怪,所以捉摸不透。”
他继续道:“以你的性子,不该被一个女子拿捏才是,但你刚才......”
刚才裴荇居的表现实在怪异。那位庄小姐话中分明诸多陷阱,当然,这样的陷阱比起朝堂上那些老滑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深居朝堂的裴荇居又岂会不知应对?
可偏偏,他像是掉入陷阱般让那女子得逞了。今日这番言论传出去,只会对她庄府有利,而裴荇居的名声必受影响。
恐怕不出一日,世人皆知大曌国帝师裴荇居有个相好,就是前御史中丞庄大人之女,庄绾。
说起来庄大人与裴荇居还是政敌,庄大人素日在朝堂上没少弹劾裴荇居惑乱君心,有一回居然还联合整个御史台下场,硬生生把裴荇居手上的一桩好差给弹劾没了。
有这般“旧仇”在,他不信裴荇居会愿意帮庄府小姐。
“所以......”沈祎费解问:“你为何会如此?”
裴荇居眉目一沉,低声道:“她知道我的名字。”
“天底下谁人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有什么好......”
想起什么,沈祎倏地顿住,神色由费解渐渐变得深沉。
“你说什么?”他问:“那位庄小姐知道你的身份?”
“此事回府再议。”裴荇居不欲在此多谈,抬脚上了马车。
“哎.....你......”
他总是这样,说到关键处就停下,令身旁的人又急又痒。沈祎无奈吐了口气,也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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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府。
庄绾一番深情演绎后,捂脸跑进屋内,细听院外动静。
很快,她得知裴荇居离去,而周万一改前态对庄府的人客气起来,就连抄家也尽量不搅扰屋内的人。
庄绾知道,她赌成功了。
待回过神,却见庄夫人不发一言地坐在榻边看她。
“母亲。”庄绾走过去:“是不是吓着您了?”
庄夫人摇头。
她疲惫地问:“你适才在外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问你......那些都是真的吗?”
庄绾忐忑。
她之所以能在裴荇居面前演,那是清楚裴荇居正处于失忆中。而庄夫人,是原身的母亲,对原身的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想要编幌蒙骗并不易。
况且,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庄绾并不愿蒙骗这位丧夫失女的可怜妇人。
“瞒不过母亲的眼睛......”斟酌了下,庄绾老实道:“适才在院外的那些话是我胡诌的。”
庄夫人并不惊讶,反而平静问:“你今日这般利用他,难道就不怕陷你于更不利境地吗?”
“不会。”
“为何笃定?”
“因为......他记不得近几年的事了。”
庄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再次细细打量这个起死回生的女儿,眉头微微蹙起。
“你如何得知他失忆?”
“女儿前些日无意间得知的。”
说到这,庄绾又补充了句:“只不过裴荇居失忆之事乃秘密,母亲不可说出去。”
“我自然知晓,只不过......”庄夫人道:“裴大人未必信你的说辞。”
“绾儿......”她憔悴的脸上露出担忧:“我怕你今日不是避祸,而是跳入火坑了。你恐怕不知,这位裴大人与你父亲政见不合,且他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可见手段非凡。惹了这样的人,你以为日后还能逃脱吗?”
庄绾当然也清楚,利用裴荇居这样的人如同与虎谋皮,必须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可她别无选择。
原身这副身段和容貌本就是祸端,去了教坊司还能有好的?周万今日来抓她目的不纯,说不定她跟周万踏出这个门,等待她的就是泥潭深渊。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母亲放心,”庄绾安抚:“女儿自知在做什么,女儿定会谨慎。”
“可他分明未信你。”庄夫人问:“你还能如何?”
“那就努力让他信!”
既已选择,就容不得她退缩。今日她说出了他的真名,依裴荇居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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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裴荇居跟御史中丞之女有私情的事,就像蒸笼里的热气怎么捂也捂不住,不过半日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最为兴奋的要数庄府的下人们,个个交头接耳,就连庄绾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好奇得抓耳捞腮。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跟裴大人好上的?奴婢天天跟在您身边怎么不知道?”
秋檀如是问。
庄绾不愿瞒庄夫人,但对于这些人怎么瞒怎么来,甚至为了把舆论搞大,还添油加醋地编造了个檀郎谢女一见钟情的故事。
她是这么说的:
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她兴致盎然出游,不料路上惊了马车。就在她惊慌失措之际,一人黛衣翩翩从天而降解救了她。对视间,天雷勾地火,情愫翻涌。裴荇居看到她的仙姿玉貌后,春心萌动,从此对她开始了一段隐秘而狂热的追求。无数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翻墙相会,又是作诗又是甜言蜜语,总算哄得庄绾与他相恋,还承诺日后只会爱她护她,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女人。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庄府的下人们信了,因为他们亲眼看见庄绾抱着裴荇居的大腿,而裴荇居对庄绾温柔一笑。
就,深信不疑。
然而这话传到裴府时,沈祎一口茶喷湿纸墨,裴荇居也嘴角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