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笑了,问道:“哦?既然如此,那人贩子为什么说是你联系的他们?而不说是许美娇呢?”
“他们……他们……”罗双清暗叹沈星果真脑子好使,揪得出自己话里的漏洞,心思一转,回答道:“他们一定是被宋太太收买了,宋太太是个精明人……你也说了,宋家在白道黑道都有人脉……”
沈星哈哈大笑,道:“你果真聪明!既然一切都是许美娇的主意,那你就跟我去警察局指认许美娇吧!”说着沈星就上前揪住她胳膊,要拎她出门去。
罗双清奋力一挣,挣脱沈星的抓握,躲到佛龛旁边瑟瑟发抖道:“婉婷小姐,你饶了我吧,你要我去指认宋太太那不是要我的命吗,她……她一定会报复我的。”
沈星走过去,蹲下身子,笑看着罗双清,道:“只要你愿意跟我去江州指认许美娇,我保你平安,她绝对伤不到你一根头发,另外,我还会给你五十万感谢费。”
沈星顿了顿,让罗双清思考了一会,见她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是动了心。
微微一笑,趁热打铁道:“你手里的积蓄所剩不多了吧?你在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当服务员,工资1500,你儿子靠写色情小说每个月能赚个千八百,你们两人的收入仅够日常开销,所以平时能省则省……”
躲在卧室门背后偷听的小光浑身一颤,又是诧异又是羞耻,他一直骗母亲说他是小说网站的编辑,沈星怎么知道自己写黄色小说的事?
罗双清听得沈星准确说出自己的家庭收入,心下大惊,又听她把儿子的工作说成是写色情小说的下流勾当,可他明明是网站编辑。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从何说起。
沈星见她面如死灰,乘胜追击继续说:“若是两人无病无灾日子倒也过得去,可惜你儿子每个月要去医院做康复治疗,那个收费可不低,每天在家还要吃大量药物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这笔开销可不小吧?
“你儿子今年才三十岁,往后几十年要是没钱他怎么活下去?一生为了儿子而活的你,这些问题你早就想过无数次了吧?”
罗双清和小光两母子一个在里,一个在外,都被沈星的话震得惊慌不已,她说的一字不差。
罗双清心想,宋家果然神通广大,把自己家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那当年的事情岂不是也……顿时心中十分害怕。
不禁垂下头去,自认倒霉,忽而又想到,沈星特地前来要自己去指认许美娇,那她一定是恨许美娇恨得紧,想借力打力,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罗双清顿时警惕起来,连连摇头摆手道:“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去指认宋太太,我要是跟你去了,事后她一定会报复我的。
“我不要掺和你们宋家的家务事,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磕过头道过谦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了。
“你走吧,你走,你出去!”
罗双清激动地噼里啪啦说一大堆拒绝的话,直把沈星往门口推。
突然小光房里的门开了,他滑着轮椅出来,对着罗双清面红脖子粗的说道:“你去,你要去,你不许不去!这些年来你经常做噩梦,醒来就对着菩萨忏悔,说你毁了一个女孩的一生,现在你赎罪的机会来了,你怎么能不去!”
说完滑着轮椅到他妈身边,又道:“也亏得你说得出口,这件事怎么跟你无关?你要不是在这里面出了大力,你也不至于常常叹气神伤。再说了,既然……”
“小光!”罗双清大喊一声,打断他的话。
只见她面红耳赤,又愧又怒,握住小光的轮椅的靠背,用力一转,小光就不由自主地转了个方向。
“你出来做什么?回屋去!”推着小光直奔他房间。
小光不甘心,把手抓在电视柜的边缘处,让他妈推不动。
“凭什么不让我说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是真话,你不但应该去为婉婷作证,而且你不能收人家的钱,这都是你欠她的!”
他双臂本就没什么肌肉,力道自然也小,为了跟罗双清抗衡,他两只手死死抓在柜子上,十根手指因太用力而发白发紧,大小臂上的些许肌肉也坚硬地隆了起来。
罗双清骂道:“小孩子家不许掺和!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许胡说八道!”
小光出车祸的时候才十岁,腰部以下全部瘫痪,生活不能自理,自然也无法上学。前面五年只能终日躺在床上,唯一与外界接触就是看电视,看杂志,后来在罗双清的悉心照料下,他能坐起来了,依靠轮椅走出了家门,但活动范围仅限于小区院子,以及周边几条街道。
在罗双清眼里,他只是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单纯的孩子。
即便他已经三十岁了。
罗双清用力把轮椅往前推,小光用手臂和背部力量不让轮椅被推走,双方僵持不下。突然轮椅因受力不均往前冲了出去,罗双清连人带椅地摔倒在地,小光的双手还紧紧抓在柜子上,身子却狼狈的摔在地上。
罗双清大惊,忙扑过去查看小光的身体。
“儿子,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光的下肢没有知觉,如死物一般摆在地上,他垂首望着自己的一双废腿,突然仰天大笑三声,接着左手一挥,将罗双清粗鲁地推开,破口大骂,唾沫横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那个女人的钱,合伙把人家的女儿卖了。你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那你干嘛老跪在这里求忏悔?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他的手指着观音菩萨前的拜垫。
此话一出,把罗双清定在了原地,她愣愣地看着小光,一双眼睛布满了不可思议。
忽然,她毫无征兆地扬起右手打了小光一巴掌,怒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妈妈为了你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你竟然敢说这种话!”她的嗓子哽咽酸塞得厉害,声音都变了,变得粗粝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