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明刚踏出卫生间的门,手机就响了,他划开消息栏,再次回到KK界面,看到沈星@了自己并发送了“谢谢”二字,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爸爸应该做的。”他红着脸自言自语,而后幸福感满满地收起手机,往包厢去了。
此刻,在霍廷彦家里。
直播手机重新亮起,沈星的冷漠脸再次出现在秃顶男的面前,怒火重新被激起,他扯着獠牙森森的大口冲她怒吼。
“死……我要你死……”
为了防止直播间再次被封,沈星给秃顶男打上了一层马赛克,看客们看不清他恐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肢体动作。
免除一切后顾之忧后,沈星才正式开始对付秃顶男。
她闭眼凝神,口中密念金刚伏魔咒,咒语的力量打在秃顶男身上,如被电击一般颤抖不止,他身上的暴躁劲越来越弱,很快就降伏在地。
“宋启。”沈星逼视着秃顶男,冷冷喊了一声。
秃顶男如遭当头棒喝,体内剧烈一颤。
“你……你叫我什么?”他匍匐在地,抬头看向手机里的沈星,眼神茫然无措。
此时的他身上已然没有了暴戾之气,有的只是对“宋启”这个名字的惊愕,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啊!”他的脑袋突然发疯一般地疼起来。他弓着身子蜷缩在地,来回翻滚,看上去十分痛苦。
沈星:“记起来吧,你曾经是谁?你现在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记起来吧,把丢失的记忆都捡回来。
“看到你自己,看到你自己……”
这些话语如同紧箍咒一般,令秃顶男痛苦不堪。
“我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宋启……宋启……”他抱住脑袋低声呢喃。
片刻之后,他的身体停止颤动,缓缓从地上坐起来,伸出那双绛紫色的枯手,目光深深地凝视,凝视,凝视。
终于,他开口道:“我叫宋启,我是一个被世人称赞的外科医生,在我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病人送的锦旗。
“我平均每天要做两台手术,几乎全年无休。妻子约我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那天,她说她已经有半年没见过我了。我几乎把所有时间精力都奉献给了医学,我想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好医生。
“哪怕是我死了,我也要把这副肉体贡献给医学,去给医学生们当大体老师。
“对我来说,医学就是我的一切,我不在乎金钱,对物质享受也不感兴趣,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治疗更多的病人,推动医学发展,所以在二十多岁时我就已签署了遗体捐赠书。
“某一天,我连续做了五台手术,我还记得我出手术室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漫天花瓣朝我飘来,天空中有许多美丽的金鱼在畅游,多么令人陶醉的景色……
“我跟随一个同事去墓地,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和我那痛哭的妻子时,我才知道那是我的葬礼,原来我已经死了。
“下葬时,骨灰盒里并没有我的骨灰,我看到里面放着我人生中的第一件白大褂,那是我在医院实习时穿的,上面污渍斑斑,无法洗净,我一直保留着它,时刻提醒我的初心。
“葬礼结束,我跟在妻子后面……不对,应该说是前妻,那个时候她已经有未婚夫了。我跟在她后面,想再多看看她,我们结婚十年,相处的日子少之可数,真是为难她了,我对不起她。
“还有我那伤心欲绝的父母,我是家中独子,从小品学兼优,父母以我为荣,我却在他们六十多岁的时候,正需要我这个做儿子的尽孝道的时候,撒手人寰。
“我可怜的亲人们呐,我对你们满是愧疚……”
心碎肠断的宋启说到此处再也无法连贯讲出一句完整的话,如鲠在喉,喉管里发出悲鸣似的哭泣声。
【往事如烟:启儿,是你吗?我是妈妈,你爸爸在我旁边。】
【往事如烟:儿子,不要感到愧疚,你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我跟你爸爸能照顾好自己。】
【往事如烟:还能有机会听到你的声音,妈妈爸爸心里十分欣慰。】
大家都专注在宋启的独白中,无暇评论,更有不少人为之动容,随之落泪。此时公屏上一个叫做“往事如烟”的账号连续发言,她的留言似乎是通过KK自带的语音转文字功能生成的,有不少错字别字。
这引起了大家的关注,许多人在公屏上@沈星,希望她能注意到宋启的父母出现了。
沈星自然也看到了“往事如烟”,掐指一算,的确是宋启德父母,但她不动声色,也不加理会,而是继续引导宋启回忆往事。
她道:“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之后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宋启望向半空,陷入深思,完整露出那张儒雅慈悲的脸庞,他身上的暴戾之气已被沈星降伏,模样自然也变成生前的面貌。
沈星默默移除了画面上的马赛克,镜头前的粉丝们得以窥见宋启真正的面容。
而他的父母,在看到儿子脸庞的那一刻,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簌簌簌地流。
宋启对于大家的反应全然不知,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看着他,他的思绪回到三年前,他的葬礼的那一天。
“我跟在前妻后面,后来又跟在父母后面,我多希望他们能够看到我。对于我的不告而别,他们心里一定是难以释怀的。我好心痛。
“我跟着前妻回到我们曾经的家里,离婚的时候我把房子给了她,我站在门口,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里面给她开门,她一头扎进那人的怀里,哭个不停。
“她在为我而哭,我知道,可我再也不能安慰她了。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会,但愿她往后幸福长久。
“然后我又去了父母家,他们还没有回来。我找了一圈,在小区外边的河边找到了他们。他们坐在椅子上,回忆我的过去,说小时候的我如何调皮,如何不听话,如何闯祸后还拒不认错。
“两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