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霸王卸甲坊里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前去拜访城主的郑和却并不太自在。他是中午前到的,由城主家的大公子陪同吃了一顿极具特色的地方美食,饭后还找舞姬演出了整整一个时辰。
饭后欢愉结束了,大公子又带着郑和参观了一下新修的城主府邸,看望了一下府邸里养老的长辈,时间就这么被晃悠了过去。一问城主身体状况,大公子就是面露难色,表示父亲正在接受治疗,结束后便会出来相见,还请多歇歇,行不行?
郑和也不好意思说,“见就见,不见就不见,歇歇是什么意思?”
客随主便,郑和也不好推脱,毕竟别人也都是好酒好菜的接待着,不能说不用心,且当城主真的身体有恙吧。
终于,在又蹭了一顿晚饭后,迟迟未露面的沱灢城城主终于驾到。他穿着一身贴身的睡衣,明明才40来岁,却佝偻着脊背,一脸的皱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就跟60多岁的老伯一般。
这可不像郑和记忆中的城主模样,上次相见并没隔两年,城主就像换了个人一般,萎靡不振,不停吸着鼻子,跟招惹了风寒似的。
“城主大人,许久不见,您的身体可好?”郑和在会客厅中拱拳向着城主微微屈身行礼道。
“郑大人来了,不好意思,白天身子疼得厉害,现在才缓和了些。您吃过了吗?”城主还算没忘了礼数,赶紧招呼郑和坐在正位之上,自己则坐在了一旁。
“吃过了,谢城主大人款待,大公子安排得很是妥当。这次从大明过来,圣上知道城主喜欢汝窑青瓷,特地让我带了一只官窑烧制的御用茶壶给您,还请笑纳。”
郑和一示意,身旁的随行公公连忙上前打开了锦盒,将那青柚御壶摆在了桌上,别看只是一把小小的茶壶,壶壁上还有名家题词,底部有御用的钢印,这一把壶在大明最少也要千两文银。
“那真是谢郑大人的厚礼了。”城主看了看桌上的壶,把玩了两下就交给下人拿下去了。
这个举动不由让郑和眉角微跳,依稀记得这壶还是上次见面时老城主求着郑和给弄的,但现在这般轻视,很不正常,应该老城主本人就很不正常。
他的身体总在不自觉地痉挛抽搐,打着哈欠,吸着鼻子,头顶冒着虚汗。和郑和寒暄了大概才半个时辰,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抓着衣襟喊道,“来人啊!上膏!”
老城主受不了了,一旁的大公子还想劝下,却被老城主一个要杀人的眼神给吓退了。
没过多久,下人就端来了一盏油灯,摆放在了郑和与老城主中央的茶桌上,一根玉质的大烟杆近乎是被老城主夺过去的。
就这么当着郑和的面,老城主饥渴难耐地吞云吐雾起来,那萎靡不振的模样立刻得到了舒缓,却让郑和不由心头一紧。
罂粟粟,大明境内跟随外来的商人早已有之,甚至一些达官显贵都有这种爱好,郑和可都见过。但得益于朱棣洁身自好,严禁官员食用,也不许市面流通。上瘾的有钱人,还要冒着被打屁股的罪责,四处寻找。
这才使得大明没有被此物毒害,而罂粟粟贵得离谱,自然也流通不起来。但郑和感到异样的是,眼前老城主抽得这个和他了解到的那些都有些不同,首先是吸食的方式第一次得见,而且味道更为浓郁,吸食之后,老城主的精神状态甚至显得有些癫狂。
“舒坦啊!舒坦!”老城主用力猛吸一口,大力拍腿叫好。
“城主大人,这罂粟粟不是什么好物,您可别过量吸食啊。”郑和已经算是好言在劝找死的鬼了。
“诶,郑大人有所不知,我吸的这个啊叫福寿膏,可是锡兰山王国的土特产,每次吸上两口,身轻如燕,我多年的骨痛顽疾都能化解,神奇得很啊!”老城主得意炫耀时,还不忘招手让下人又拿了一杆烟枪来,“郑大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试试?”
“不了,郑某并不善此道,况且圣上明令禁止碰罂粟粟,自不敢用。”郑和礼貌谢绝。
“别怕嘛,试过你就知道了,吸了福寿膏,连杀头都不怕了,哈哈哈!”老城主歇斯底里地笑着。
“老城主,这次前来沱灢,一是为补给船队,二是问询托付给您的小事。”郑和说到后面压低了声音。
“寻出逃的建文帝?那可不算什么小事,大明皇帝如此上心地一次次派郑大人出来,其实为的就是找这前朝皇帝吧?”老城主毫不避讳地大声道。
“老城主,那您这块,是否有什么消息?”郑和挥了挥手,将自己的随从都给支出了会客厅外,接下来的话就不适合他们听了。
“实不相瞒,郑大人托付之事,老夫怎敢怠慢?这两年我联络了占城王国各方城主,自己也派了不少手下到民间打听。有消息称,确实曾见过一位年轻的和尚,曾在8年前到过占城地界,身边还有一些说话细声细气的仆从。但他们并没有待多久,又搭船向西而去了。”
老城主的话让郑和不由眼前一亮。
就跟城主说得一样,朱棣在财政年年都紧张的情况下,无止境地拨款市舶司,加紧打造远洋舰队,可不仅仅是为了买些香蕉榴莲,卖点瓷器茶叶什么的。正因为有消息传出,那在靖难之役中失踪的建文帝,流窜到了西洋。
作为朱棣亲信的郑和,才被委派重兵船队前来,一旦寻获,按照圣上的意思,他只需要一个小方盒子带回来就行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下西洋,郑和总算听到了些有用的消息,连连向老城主道谢,并且开始不断追问,关于那离开和尚的具体细节。
哪怕知道是去哪儿的船,随行多少人,是否有人接应,都将成为重要的线索。
但当郑和追问这大烟鬼的时候,请君楼中的大战正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