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玉慧和葛清岭走后,刘军华缠着裴闯要给他介绍对象,想把自己一只眼有残疾的妹妹介绍给他。
裴闯觉得刘军华本人就不错,又要去上师范了,以后前途无量,就说干脆咱俩谈吧。
刘军华哪里能看的上裴闯,一再推荐自己的妹妹,两人站在水库边上纠缠不清。
张燕滑入深水区的时候,旁边的学生看到了她伸手拍打水面呼救来着,那个学生赶紧冲岸边挥手喊叫,可惜刘军华和裴闯两个人正打得火热,根本听不进外界的声音。
等那个学生往岸边游来,一边游一边和别的学生一起大喊,裴闯这才发现出事儿了。
眼见出了人命,俩人都吓坏了,承认自己失职就要挨处分,说不定还要开除,师范就更甭想去上了。
刘军华越想越害怕,暗地里串通裴闯把事情隐瞒下来,全部责任都推给玉慧,并答应裴闯和他谈对象。
裴闯虽然心里害怕,但为了刘军华的承诺,便斗胆和她一起撒了谎。
谁想到刘军华刚去师范没一个月就变了卦,直接把裴闯踹了,裴闯心有不甘决定将真相说出来报复刘军华,还玉慧一个公道。
原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一个孩子的性命轻易地被忽视,被不负责任的推入了深渊。
刘军华被师范学校退了回来,因为渎职不可能再回到三尺讲台,调去场部食堂卖饭了,这还是刘胖子托关系苦苦哀求来的最好结果。
玉慧复职后重新走上了讲台,从这天开始她告诫自己凡事要事先想的周全,对待学生责任心要放在第一位,在自己的手里,绝不能让一个学生再出意外。
冬天来了,年前快放寒假的时候,张春山又回来休假了,这次他是从部队上直接开了结婚介绍信来的。
回家放下东西,张春山便搭车来到良种站,玉慧刚刚上完课,走出教室,便看到张春山站在办公室门前等她。
“这个神经病怎么又来了?”玉慧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走过去。
“陈玉慧同志,我要和你结婚!”张春山大声说道。
声音大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见,一些脸皮厚的年轻老师都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热闹,玉慧脸腾的一下红了。
“张春山,你是不是有神经病?胡说什么!”玉慧抱着课本准备绕过张春山,却被他一把拉住。
“陈玉慧!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你!现在我要跟你说,我要和你结婚!请你同意好吗?”
张春山话音未落,周围便是一阵起哄声。
“陈老师,你看你对象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赶紧答应了吧!”
“陈老师,真看不出来,你们这么浪漫!”
“我不同意,我不喜欢你,你赶紧回去吧!”玉慧板着脸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在部队已经开好了结婚介绍信,你让我怎么跟首长解释?”
“怎么解释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又不是我让你去开的!”
“怎么不是你!就是你,你天天在我心里告诉我,赶紧回来领证结婚!”
“你!你真是太不要脸了!”玉慧气的脸都青了。
“对!我就是不要脸,我要脸干什么?我有你就够了!”张春山嬉皮笑脸的,一点儿都不生气。
玉慧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去找领导请了三天假,转身回宿舍收拾了东西,找了辆去场部的车回家了。
前脚刚到家,后脚张春山就追来了,玉慧又急又臊,怕孙玉娇看见又生是非,赶紧把他拽到房子后面的小树林里,这边偏僻少有人经过。
“张春山!你到底想干啥?”
“想和你结婚!”
“你别仗着自己是高干子弟就欺负人!你要是再来纠缠我,我就去场部找你爸!你爸可不会包庇你!”玉慧毫无惧色,她早就想好了对付张春山的办法!
“我怎么是欺负你呢?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欺负你!只有我不会!我就是想保护你,替你遮风挡雨,再也不受委屈!”
张春山突然一本正经地说着,玉慧看着他这样,真有点儿不适应。
“你说啥也没用,我不喜欢你!”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在外面当兵,每次回家或休假的时候,路过北京、哈尔滨那些大城市,我就会想什么时候也能带着你一起,到那些地方转一转!”
张春山认真的说着,眼睛里闪着真挚的光芒,“我在部队好好表现,我要提干!总有一天我要带着你离开这个地方,去大城市,去北京!带你走遍全中国!”
张春山被自己的话深深打动着,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幅画面,他和玉慧手牵着手在天安门前合影留念,一起爬长城,游览颐和园,在镜头里,他和她微笑着依偎在一起。
“切!别做梦了!早晚有一天我自己也会去的!”玉慧冷冷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一点儿也没对我动过心吗?”
张春山声音里有一丝委屈,一点失落,像一个刚刚丢失心爱糖果的孩子,玉慧忍不住抬头看着他,暮色微沉,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照在张春山的脸上,涂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张春山有棱有角的脸在这抹余晖中变得柔和起来,咖色的眸子正专注的看向她,眼神里有些许期待,还有一点点的受伤,玉慧的心里砰砰跳了两下,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没有!从来没有!”她轻轻的说道。
“好吧!那你走吧,以后我不会纠缠你了!”沉默了一会儿,张春山喃喃说道,声音很小,仿佛被抽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那你也早点回家吧,再见!”玉慧转过身,慢慢地往家走去,走出小树林,玉慧回头一看,张春山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和她离开时一样,面向夕阳,站成了一张剪影。
玉慧有些担心,回到家把事情和娘说了一遍,孟婉莹一听着急了,“那孩子别出什么事儿吧?会不会想不开啊?”
“他脸皮那么厚,怎么可能?这会儿可能已经回家了。”玉慧说着,眼前却浮现出张春山满是受伤的眼眸。
孟婉莹去做晚饭了,一会儿还有一大家子人要来吃饭呢,玉慧靠在被垛上,想着自己宿舍抽屉里,满满一抽屉张春山写来的厚厚的信件,每一封都是情真意切,鼓励她乐观向上,祝贺她评为先进,关心她注意身体,她的一切张春山一直都通过颜少群默默地关注着。
玉慧早就发现了,张春山其实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他只是个性不羁,我行我素,不懂世事圆滑罢了。
玉慧从小缺少父爱,除了娘和姑姑,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像张春山那样关爱过她,包括李明钊,一想到李明钊,玉慧的心里就是一阵刺痛,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过的一个人,竟然敌不过一场风雨。
算了,就把他忘了吧!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玉慧向外张望了一下,张春山不知道回家了吗?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玉慧有点儿坐不住了,她穿上大衣,戴上棉帽,抓起手电筒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