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口打亮灯,看到郑浅澈缓缓把抱着头的双手移开,缓缓抬头看着我,眼眸中闪过泪光。
我关上门,走到窗前,先把窗帘拉开,在回到他身边。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看着我,声音沙哑。
我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起脸盆,去打了热水过来,拧了毛巾,替他洗了个脸,然后又清洗毛巾,拧干,替他擦干净脖子和手臂。
“你不回来了,我发现我的世界暗无天日,所以,不管你是怜悯我也好,报恩也好,施舍也好,都没有关系,只要不离开!”他继续说。
“换了这件衣服吧,我拿去洗了。”我替他解纽扣。
他没在拒绝,头侧向一边,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男人原本应该流血不流泪,但是我现在,就特么想流泪!”他沉闷地说。
我默默帮他脱下病号服,丢在脸盆里,然后用赶紧热毛巾,替他擦拭后背,然后胸口。
“之雅,能抱抱我吗?”他问。
我迟疑一下,还是张开怀抱,抱了抱他。
淡淡的,没有任何冲动,但我却感觉到他身躯微微的震颤,还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在努力克制,然后伸手,轻轻将我一缕头发,捋在耳后。
“冷水泡茶渐浓,日子久了,你的心总是会热吧,你放心,之雅,我不会为难你。”他低沉说,一只手臂箍住我的脖子,手扣着我的头,在我额头轻吻一下。
他没有再往下继续,轻轻放开我,握着我的手,认真问:“从今往后,能以女朋友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吗?”
我看着他,沉默一会,轻轻点头。
他缓缓扬起唇角,张开手臂,有些激动地将我抱入怀里。
“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违背内心的事情,我会克制自己,好好疼你,爱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他抚着我的头发,柔声说。
我依偎在他怀里,想起沈以南进去电梯的背影,无声流下两行泪水。
我若安好,他亦安好……
“我相信日子久了,我一定能捂热你的心。”他把脸颊贴在我头发上。
门轻敲两下,护工推门进来,送来一碗热粥。
“快吃吧,都饿了一整天了。”我给他托着碗。
他笑笑,拿着勺子,大口吃起来,一整碗粥,被他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
我看着他,鼻子有些发酸。
接下来的日子,他精神状态很好,伤情康复得也非常的好,一个月后,他能拄着拐杖,在我的搀扶下,在室内勉强走几步了。
“没废掉!”他开心地说。
“别着急,康复总是需要一段时间,咱慢慢来。”我扶着他说。
“我想出院了,医院快把我憋死了!”他说。
我扶着他在病床坐下,刚好查房的医生进来了。
检查之后,我们询问医生,医生告诉我们,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太好了!之雅,出院后,我想带你回家!”郑浅澈拉着我的手。
我微微笑笑,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是公开化的情侣关系了,有媒体记者不时过来偷拍,我用轮椅推着他在医院散步的照片,不时见诸各个娱乐版块。
而我们也是网络上,受祝福最多的一对情侣。
只是我和他的关系,却依然停留在牵牵手,或者亲吻一下额头这一层,好像再难以深入。
不过他似乎很满足,并无侵略,而我在他身边,因为他的宽容,也很舒适,很恬淡。
我们俩都把关系的进展,交给了时间,相信三年又三年,我终究能淡忘往事,从内心深处去接纳他。
离开伦敦,十几个小时后,我们回到阔别三年的海州,这边刚好是清晨。
大伟和小晴来接的机,大伟帮我们订好了酒店。
他只订了一个套间,给我房卡的时候,小声在我耳边说:“明知道你们是情侣,订两个房间似乎有点怪怪的,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接过房卡,笑了笑。
订两个房间,那样太伤害浅澈了。
“说句心里话,虽然我希望你和浅澈能幸福,但我又莫名地吃醋,为哥吃醋。”大伟摸着后脑勺嘟哝。
我转头看他,嗔着他说:“连旁观者都没能走出来,让我这当局者怎么办?”
“唉!”大伟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和那位发展得怎样了?”我问。
“毫无进展,估计熬到三十,她就要被那人娶走了。”大伟沮丧地说。
“凡事不可强求。”我笑笑。
“我等她到三十,那人没娶走她,我就强娶了。”大伟很认真地说。
我拍拍他手臂说:“这个可以有,我希望她不要被人带走。”
“但愿。”
“加油!”我朝他挥挥手,快步走去浅澈身边。
和郑浅澈上楼后,我们一起进了房间,他看我一眼,很开心地笑笑。
“我以为你要和我分开住。”他说。
“在医院不也是一个房间吗?”我停下他的轮椅,整理我们的行李。
我们的衣服也是放在一个行李箱里,他里里外外的衣服也都是我替他清洗整理。
“我去洗个澡。”他自己摇动轮椅。
“稍等,我来帮你。”我麻利地拿出他的衣服。
“我自己能行了。”他已经进去浴室。
在医院洗澡有护工帮忙,我还没单独和我在浴室呆过,所以我走到门口,有点尴尬了,难为情进去。
“能行吗?”我问。
“能!”他在里边回答。
我站在门口,听着里边的动静,几次想抬脚进去,却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水声停了,几分钟之后,他裹着浴巾,坐在轮椅出来了,轮椅上沾了水,我忙去扶着他,让他去床上躺着。
“我睡沙发吧。”他转头看着沙发。
“傻,你是伤员,得重点照顾。”我笑着说。
“嘿嘿。”他挺憨厚地笑笑。
安顿好他躺下,他捶着腰说:“真希望一觉醒来,我就能健步如飞。”
“最痛苦的那段熬过去了,会一天天好起来的。”我安慰他。
我自己拿了衣服,进去浴室,舒适地泡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我只裹了条浴巾,肩膀和半截小腿都露在外边。
走到门口,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他饿不饿。
不经意转头,我看到他正定定地盯着我,眼神痴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我尴尬站着没动了,脸不觉热了。
很显然,我现在的样子,令他动心而且动情。
他的目光别开了,很难为情地笑笑,低沉说:“你太迷人了,我情不自禁。”
我红着脸,快步走到沙发,拿了我的衣服,转身回去浴室,穿好才出来。
“饿了吗?”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对刚才的事不以为然。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低下头,避开他目光。
“之雅,你过来。”他柔声说。
我走过去,他伸手,轻轻捏住我几根手指,很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低着头,心有点乱,我可以接受他了吗?为什么我感觉我这样,像是在背叛谁?
“之雅,我爱你。”他的手指加大力度。
我感觉手心的汗都出来了,还有点儿抖。
他用力一带,我跌入他怀抱,他有力的手臂箍住我的背,唇迅疾吻向我的唇。
肌肤相碰,我却从内心排斥,我“嗯”一声,焦急躲避。
他没强求,放开了我,呼吸急促地看着我。
“对不起,浅澈,对不起……”我转过身,一边道歉,一边用手背擦着唇。
“对不起。”郑浅澈声音有些喑哑。
我在床沿坐下,我们俩就这样陷入尴尬的沉默。
“之雅,我饿了。”好一会后,他笑了笑,努力让气氛变回原来。
“好,我让服务员送餐过来。”我赶忙在床台拿起电话喊餐。
喊了餐之后,我们又沉默了。
我坐到沙发,为了掩饰,我拿起手机,随手刷网页,刷微博。
我们俩一起入住酒店的新闻第一时间在娱乐版块出来了,不少网友大呼喜事将近。
“三年前网友祝福她遇到良人,他说他会是她的良人,三年不离不弃,最终他终于成了她的良人,祝福芝芝,祝福浅澈。”
看着这一条,我有点心潮澎湃。
如果当年,我真的只是被沈以南辜负,或许我现在,是真的能幸福了,可是……
三年不离不弃,感动了所有人,为什么我还是如此冥顽不化。
餐点送来了,我收回思绪,扶着浅澈起床,一起用餐。
“之雅,别想了,是我太冲动,怪你太迷人。”他吃好之后,看着我,用轻松的语气,带点调侃说。
“也许还需要些时间。”我抱歉地看着他。
“我明白,不怪你,这个不可以强求的,你不必为此愧疚,你放心,我会等你。”他微笑。
“谢谢。”看着他温润的笑容,我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我们小坐片刻后,我扶着他躺下休息。
沙发没有被子,我也不想问服务员索要,因为我们入住,服务员都关注着,不想因为一床被子,传出些我们貌合神离的传闻。
好在被子宽大,床也大,我躺进被子里,和他似隔山隔水般睡了。
倒时差,太困倦,这一觉我们俩都睡得天昏地暗。
我先醒来,睁开眼时,我发现我挨到了他身边,他的手臂撑开在枕头,让我很安稳地睡在他臂弯里。
我看着他,他睡得正香,俊朗的眉,英挺的鼻,流线完美的下巴,我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抬手,手指和他的脸隔着几厘米时,又轻轻收回。
眼眶有些涩,欲哭无泪的涩。
我尝试着,往他的怀里依偎,我的动作惊醒了他,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没敢动,我们就这样静止着,僵持着。
他的呼吸有些重了,似乎在极力压抑。
我悄悄地往后退,想离开远点,被他捉住手,手臂也揽住我的肩。
“别动,就这样吧,我不会伤害你。”他哑然说。
我没动,闭上眼睛,被他一点一点揽入怀里。
他的手在我后背轻拍,他的呼吸也逐渐轻缓,他放松下来,我也随之放松。
“总有一天,我们会心心相印。”他扬唇微笑,柔声说。
我在他怀里,默默点头。
他笑笑,再笑笑,我能感觉到他发自心底的喜悦。
我们依偎着躺了很久,到傍晚时分才起床。
我给他打了水洗漱,自己也洗漱一番,两人都换了衣服,然后一起出去,上餐厅晚餐。
靠窗有空位,我推着他的轮椅过去,和他相对坐下。
等餐的时候,过来了好些粉丝,围拢我们索要签名,我签了几个后,不经意望向窗外,忽然看到对面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远远看着这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看到他手里的烟火,忽明忽暗。
“芝芝,芝芝——”
“芝芝,给我签一个!”
粉丝在喊我,我却三魂六魄都已经飞到了对面街上。
“之雅!”郑浅澈发现了我的时常,伸手摇摇我的手臂,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对面的身影已经离开,街头只有陌生的人来人往。
“你看到大哥了吗?”郑浅澈笑笑。
“大哥”两字,莫名的刺痛我的心脏,我黯然收回目光,怔怔坐着。
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心头的魔障,依旧没有消除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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