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久的沉默着,似从前急躁又有些天真的性子如她,也只是温和的看着我,我不开口,她便耐心的等着。
时不时的风声轻扬起树叶,离月神树的花瓣时不时的随着风落下,我认真的看着那些树叶,依旧是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问:
“……几百年前,月灵神族是……怎么陨落的?”
我开口有些艰涩,她应该察觉出来了,我迟疑的开口,长久的沉默着,是在思索问出自己的问题之后,她会不会黯然伤神。
没想到她仅仅是抬眸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转头去看向这棵神树。
“四大神族同其他的神族不同,我们是曾经跟随着黄帝打天下时候的四方诸侯,六界的秩序需要最初的神明去维护,天道便将没数不多的在你们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能力给了每一任月灵神族的继承人。”
她开口慢慢,充满着力量,我没有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第二种情绪,只听出来了她的淡然和冷静。
“每一任的继承人天生一脉相承着这股力量,原本可以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的,可是又因为这种力量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得以传续下来,所以每隔万年之后,便会有一个天劫,那是执掌命理的每一任的继承人必须要对抗的力量。”
她说到这里抬眸看着我的眼睛道:“那就是铺天盖地一样的煞气和怨气驱使之下的无数行尸走肉,我们称它们为‘冥人’。”
她伸手拨动茶盏,不紧不慢的从容喝了一口茶,继续抬眼看着我:“冥人的存在就像是人间安乐之后的劫数,它不能够被其他人的力量所打败,只有每一任继承人的血脉力量才能够击杀它,所以冥人不会攻击继承人以外的无辜之人,也正因为如此,月灵神族对继承人的挑选才会过于苛刻。”
她微微歪头,嘴角的笑容温柔绽放,安慰着我的心:“渡得过去以后,这样的平静可以持续上一万年,倘若渡不过去,继承人便会被天道打开缺口,送进人间,而剩下的月灵族人就会用沉睡为代价,维持住六界的命格不会被打乱,那些用神力和灵力进行命格改变的,没有人可以重新逆转。”
她看向这棵神树,眸色清柔:“他们会沉睡在命理树里,等待继承人的归来将他们重新唤醒。”
她说完这些之后,又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盏,温和的继续看着我道:“第二个问题。”
她能够看得出来我还有问题,我握了一下手掌之后,鼓起勇气继续问:“继承人在人间都会经历什么?”
“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五阴炽盛,人间八苦都要体验一遍。”
“……你轮回了几世?”
我认真的看着她。
她似乎是愣了愣,随后道:“只有一世。”
“这一世,你觉得苦吗?”
我低垂着眼睛,轻声的问她。
她能够明白我对她的心疼,却不知道我的心在因为她滴着血,血滴一下一下的敲进我的五脏六腑,我的全部都在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发出或喜或悲或患得患失的共鸣。
“……对于每一任月灵神族的继承人来说,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东西,有些人天赋异禀只会在一世的人间里面将所有的苦都吃上一遍,随后如同凤凰一样涅盘重生。”
她笑了笑,似乎是不在意:“而对于我来说,从前的喜也好,悲也好,抑或是苦不堪言也没有什么值得介怀的,我活了无数个日日月月,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眼前的虚华浮云,不需要沉溺着,更没有必要沉溺下去。”
“我是月灵神族的首领,不能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太多,所以我并不觉得苦,或者说从前的我在意过,但是如今的我早就不在意了。”
我笑了笑,果然,介怀的人只有我。
从前的她是从前的她,现在的她是我眼前这个眉目之间风轻云淡侃侃而谈的清冷神女,少有温度和温柔。
原来沉溺在从前走不出来的人,一直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