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堇诺刚刚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转眼就看到了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她来到西陵堇诺和百里寂的不远处,随后行了一个周全的礼数。
她道:“禀报殿下,神帝传来消息说,想要四位殿下其中一个去同他禀报一下归墟的事情。”
西陵堇诺嘴角的笑意停了停,随后摆手道:“那你让少典或者公孙去一个人就行,过来同我说什么。”
“……”侍女低着头不敢说话。
西陵堇诺扶额道:“……还有什么事吗?”
“按照神帝的意思,神帝好像更想让您给他汇报消息。”侍女有些战战兢兢的回答她。
而旁边百里寂却有些纳闷,他问道:“……神帝是这么说的?”
“……是,小婢不敢隐瞒。”
百里寂低眉,忽然笑了。
他手心里的折扇打开后摇了摇,道:“……倒真是……”
西陵堇诺波澜不惊的喝了一口茶,道:“……不死心?”
百里寂看向她,道:“你猜他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前几日去归墟之前,我堵他的话堵的太厉害了。”西陵堇诺真的思考了一下,道。
百里寂:“……”
那个侍女:“……”
百里寂失笑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然后闷声问:“……不想应付他?”
西陵堇诺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百里寂垂了垂眉眼,说:“行,我去给你应付。”
他忽然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问:“我要是给你应付成功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西陵堇诺听了他的话,倒是煞有介事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闷着笑意道:“……允许你多来串几次门。”
百里寂低头叹了一口气,听着语气有些无奈:“……好。”
百里寂转身离开后,西陵堇诺才收回了自己的反常模样。
她的眉眼静了下来,手又无声按上了自己的心口。
闭上眼的时候,还是那些熟悉的画面。
她看不清脸,却可以感同身受。
她没有办法查阅天生神族的命格,只能查阅除了神族以外的命格。
那她呢?
她……该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而梦里究竟是她前世的执念,还是……她的记忆?
垂下眉眼,看到百里寂的茶盏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些很远很遥远的事情。
那是梦里的景象。
她站在树下,被那个男子拥进怀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是酸涩又甜蜜的。
而刚刚百里寂看向自己的时候,她又想起来点什么。
那个时候,她原本是不喜欢穿颜色张扬的衣服的,只是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她穿那些张扬颜色的衣服时很美很美。
于是她后来穿衣服,不是大红就是大紫,不过按照她原本的身份来说,月灵神族的嫡脉长女,是有资格穿的这么张扬的,她穿出去的时候,她的老父亲还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叹道:“……这样才配得上你的身份,总是穿一些素色的衣服,总归是不符合你的身份的。”
她那个时候随口应付了什么,然后低头离开了。
离开之后,她就去找她的心上人。
原本他们是商谈着应该怎么说服两方的同意他们的婚事的,可是事情还是败露了。
嫘祖将她传唤到了帝宫里,苦口婆心的让她选择其他的子弟,她不同意,被嫘祖罚跪在正殿大厅。
而那个人也被禁了足,不许他们再见。
可是后来……
后来忽然有人告诉你,他要成亲了。
娶的是少典氏的女儿,那一刻,心碎了。
原来被禁足之后,他就改变了心意。
她那个时候也被禁了足,却每天思念的人都是他,当她可以出席这个宴会的时候,原来……她是多余的那个人吗?
他需要的是权势,而不是一份珍而重之的感情。
她在人群里,看着他们齐眉举案,看着他们夫妻三拜,荒唐的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而他们天生一对,是人人羡慕的君子佳人。
如果她可以自私一点,跋扈一点,就可以搅得这个宴席不得安稳,但是……她却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力气,只能像做梦一样,跟那些人虚与委蛇。
他们是君子佳人,天造地设,她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他年少无知的一个错误。
应付完了这个令人心生厌烦的宴席,她独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就像是死人一样,心爱之人成了婚,她也是他们感情的见证,怎么不让人心如死灰,就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在这样好的夜色里,她独自一个人第一次喝了苦酒。
苦酒入肠,从凉得彻骨到热意渐起,她被呛得咳嗽起来。
而递给她手帕的人,却是百里重玹。
百里重玹倚在窗台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她这个狼狈的模样,他狠了狠心,向她伸出手,道:“……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她点了点头,递上了她的手。
于是在神界的第二日,就传来了他们失踪的消息,她不再穿那些色彩明艳又张扬的衣服,反而是安静又温婉。
就像是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和生气,只剩下了死气沉沉,看得人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开始奔波六界之中,看山川河流,看春花秋雪,看流水潺潺,溪流依依,看杨柳青青,看大漠孤烟,看人间的金碧辉煌,繁华落尽,看妖界的千奇百怪,人世风情……
看了好多好多东西……
直到他们两心相许。
西陵堇诺收回自己的思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下去。
不知道神帝和百里寂会商量什么。
她将这杯茶喝完,放下了茶盏,抬头的时候看见了白石溪正半倚在月牙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西陵堇诺的眸光一愣,随后恢复正常,开口时带着笑。
“既然过来了,喝杯茶吧。”
白石溪沉默的看着她,然后抬步走向她,在她面前坐下后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听说,你在归墟受了伤?严重吗?”
白石溪倒是很担心她。
而当事人却无所谓,反而很是淡定的给他更换了茶杯,倒了一杯茶,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温和:“……谁传的谣言啊,被我知道了,可是要被责罚的。”
西陵堇诺抬眼,带着温和的笑,这才让白石溪的心定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