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唐玉明立刻有去了这个念头。
十二年前，连苏家厨下的烧水丫鬟，都死在了刺客的刀下，身为苏家的外孙女，宋云矜必不可能是漏网之鱼，最重要的是派出去的杀手在离开之前，曾经清点过尸体，确认了身份。
也许她们只是长得相似，但就算相似，唐玉明也决定宁杀错，不放过。
宋云矜让唐家屡屡吃瘪，产业大幅缩水，若是继续下去，那交到他儿子唐华章手中的资产可就不多了。
他斟酌了一晚上，决定寻个机会试探一下。
如果她不是宋云矜，她该死！如果她是宋云矜，那就送过来和她的母亲作伴，一起为唐家做嫁衣裳吧。
他虽对苏雪芝有情，可时至今日，利益大于一切。
所有挡路者，都得死！
就算她的背后有谢七爷撑腰，他也会想办法把她毁了。
……
天已经大亮，但是康平路的谢宅却一片静谧。护院守着四周，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吵到楼上的那位主子。
此时，谢悄正立于案前，垂首望着慕宇送过来的名单，神色肃然。
慕宇紧张地吞了下口水，轻声道：“这几个就是白日刺杀您的学生，目前，我们的人已经盯着了，他们来自教会学校，身世都极为普通。经过深入调查，我们发现教会学校内有个学生组织，专门刺杀卖国贼。七爷，您如今就在他们的名单里，还是头一号人物。”
谢悄不在意地挑了下眉：“还有其他人？”
“沪上四大家族都有份。”
“得手了几个？”
“只伤了一两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他们觉得这样做太慢了，想干两票大的，便把目标对准了您。”
谢悄嗤笑道：“换了真正的卖国贼，他们现在已经和他们的家人，在地府团聚了？”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慕宇不甘心地问。
“一群小喽啰，成不了气候。”谢悄随手将名单丢到桌面，顺口问道，“除了我这个卖国贼，还有哪个遭殃？”
“另一位是卖国贼的女人……”慕宇吞了吞口水，“冉明姬。”
慕宇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卖国贼的女人，他们眼神倒是挺好。”谢悄冷笑道，“纵着这群王八羔子无法无天，是该让他们了解一下，如今世道的险恶。”
“是！”慕宇把心放回肚子里，悄悄腹诽。
前头才说成不了气候，这会儿就要让他们承受错误的后果。
慕宇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恢复常态，毕竟冉小姐才是七爷的标准。
慕宇说完，又接着道：“这次调查，我们还收到消息，三天后，有几名青年要从沪上出发，前往俄国学习，他们都是新渔阳里出来的，但是英法日三方好像都察觉到了。”
谢悄走到屏风后，一面更衣一面道：“盯着他们，务必让他们顺利出海。”
慕宇无奈道：“我们师出总得有名。”
谢悄冷冷一笑：“我们养了五千个兵，想要什么名，现编一个。”
慕宇这才知道，谢悄竟然打算调派出暗中养着的军队，心下不由生出担忧：“万一被发现，只怕要成为众矢之的，为了这群四处乱撞的爱国青年得罪了……”
慕宇没有继续，他听到谢悄在屏风后轻声叹了下气：“有一天，我们会感激他们的四处乱撞，把这阴沉沉的天撞破一个洞，把阳光引进来。”
这群学生虽无章法，可就因为他们的一腔热忱，才会让更多的人鼓起勇气，拿起必死的决心和侵略者，殊死一搏。
慕宇似懂非懂，他看着谢悄从屏风后走出来，那身长衫已经变成了西式装扮。慕宇忙问：“七爷，这是要去见冉小姐？我送你。”
“不用，碍手碍脚。”谢悄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踏出房门。
慕宇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不由地生出困惑。
那个守着旧礼节，杀伐决断的七爷，和眼前这个朝气蓬勃，满眼希冀的阿拾，哪一个才是他家主子真正的面目呢？
……
谢悄开着车，急匆匆地赶到徐记裁缝铺，一眼就看到在里头忙碌的宋云矜。
看到了她，他反而不着急着出声，只是单手撑着头，抵在车窗上，侧过脸看着宋云矜指挥着伙计搬运东西，一直到她的事情完成，才抬手按了按喇叭。
宋云矜听到了喇叭声，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谢悄半撑着脸看着她，额前的几缕头发半遮住眼眸，却挡不住眸中的光芒。
她认出来是阿拾，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喊道：“七爷。”
“上车。”谢悄打开车门。
宋云矜依言坐上车，发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不由奇怪道：“看什么？”
“在看卖国贼的女人有没有受伤。”谢悄戏谑道，“现下看来，安然无恙。”
宋云矜忍不住笑起：“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谢悄却是收起了笑容，肃然道：“若阿姐为我受伤，我绝不能原谅自己。”
宋云矜微微凝眸，状若无意道：“再怎么说，我这伤，也是因七爷而受，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但每次与你往来的都是我，你知是我是阿拾，可在外人眼里，我就是货真价实的谢七爷。”谢悄看着她，目光灼灼，“他们能把你当做我的女人，也是因为我与你往来过于频繁。”
“祸福相依，天底下哪有只受恩惠，不付代价的，我算是占了大便宜。”宋云矜说着，半开玩笑道，“你是担心我会被刺杀，特来告诉我以后要与我断绝往来？”
“与你断绝往来，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谢悄从椅子下方取出有一个锦盒，送到她面前道，“今日来，除了确定你无事，还想送你一份礼物。”
宋云矜没有伸手：“我不要。”
谢悄神色微微一黯，却坚持道：“阿姐不妨开起来看看，一定会喜欢。”
宋云矜依旧不动，只严肃地强调：“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获取任何东西，不需要你送给我。”
谢悄以谢七爷的身份帮了她很多次，这份情太重，她还不起！
那么，她只有尽可能地提醒他，不要再为她耗费任何钱财。
“这个东西极为不同。”谢悄的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从刚才举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分钟，却没有半点颤抖。
宋云矜犹豫片刻，抬手拿过锦盒，缓缓打开，不由露出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