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外头夜色茫茫,林墨婉也只是有些烦躁的长叹一口气,喃呢着:“真是个憨货。”
她低了低头,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可脑子里却平凡出现林天孝那张天真无害的脸,刚压下去的没由来的烦躁再次涌上心头。
手上握着笔,墨水在纸张上晕染开一道痕迹,林墨婉却迟迟下不了笔。
稍作犹豫,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笔放在一旁,起身进了内屋……
第三天晌午,还没吃午饭,林墨婉照常坐在床边发愣,身后的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外头的冷风灌入,冻得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有些狐疑,这个时间除了给她送吃的的人,应该是不会有人来的,她缓缓的侧头,看向站在门口背着光的宫人。
“林姑娘,您可以走了。”
外头站着的人,正是当初带她进宫的邓玉,她有些狐疑,但还是缓缓的站起身来。
殿外,已经有宫人陆陆续续的进来收拾东西,这次,玉枝竟也来了,她快步走殿内,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眼前的林墨婉,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姑娘。”她泪眼朦胧:“您没事吧?”
林墨婉冲她笑着摇头,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没事。”
玉枝点点头,满眼激动,见林墨婉身着单薄,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披风给她披上,道:“我们回去了。”
林墨婉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问什么,主动踏出了偏殿的门,望着还算不错的天色,她眨了眨眼,突然有些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邓玉站在一旁,微微颔首:“林姑娘,江家三姨娘滑胎的事已经查清楚了,是她自己误食了过量的极寒食物,才导致流产的,确实同您和郡主都没有关系。”
短短三天时间,林墨婉有种感觉,好像事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却似乎还在状态之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正所谓多言多错,她索性就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邓玉也不再说什么,一路将人送出皇宫。
刚走出殿门,走在漫长又压抑的甬道内,身后幽幽传来女人的哭喊声,由远及近,林墨婉只觉这声音似有些熟悉,她下意识停下脚,回头看过去。
只见宫人架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女人嘴里喃呢着:“小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真可爱,你们看啊,他好可爱,他冲我笑呢……”
林墨婉一眼就认出来,此人并非旁人,正是失去孩子的含烟,听说她自己孩子没了之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
后来,公叔庭月去过一次,她就彻底疯了,谁都不认识了,整天抱着个枕头喊着“小宝小宝”,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好几次冲撞太后。
太后很是不悦,让江家派人来接,她现在没了孩子,江家的人也不肯来,就这么拖着,一直到现在,宫里也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于是,太后下令,趁着这次放林墨婉出宫将她一并放出去。
林墨婉看着被拖拽出去,却依旧抱着枕头不松手的含烟,心中的悲凉大过报复成功的快感,她没说话,只是垂下眼帘,缓步走出宫门。
马车经过被扔在路边的含烟更前时,一些碎银子从侧窗丢出去,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含烟赶忙上前去捡,拿着钱,对着怀里的枕头笑开了花:“,小宝,你看,阿娘有了,阿娘给你买糖吃,你要快快长大啊。”
……
不多时,等送林墨婉的马车停下,林墨婉下了马车,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宫里的人竟将她直接送到了江府。
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林墨婉没动身,只是看着,此时玉枝上前,低声解释:“姑娘,陛下说,查到了您的身世,江家老爷是您的生父,您自然也是要认祖归宗的。”
听着玉枝的解释,她知道,许是自己让林天孝洒的字条起到了作用,可奇怪的事,如果真的是这样,公叔庭月不该着急吗?为什么还会任由公叔言玉将她放出宫?
对此,说不惊讶是假的。
那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公叔庭月最后还是选择了合离,让自己置身事外。
但既然如此,她不应该立刻除掉自己吗?为什么还要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而且还弄了个什么认祖归宗的由头。
难道她是想利用这种杀头的大罪,株连九族,直接让她给江文清赔罪?
似是看出了林墨婉的疑惑,玉枝又接着道:“您是江家老爷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郡主和丞相合离了。”
前半句话应该是林墨婉的纸条起作用了,但她写这些,也只是想逼公叔庭月狗急跳墙,主动对她出手,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公叔庭月竟真的会选择合离。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公叔庭月对江文清的感情。
林墨婉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迈步走进了江家。
原本繁荣和气的江家此时看上去有些萧条,门前没有一个人,林墨婉直径到了书房,江文清正一脸颓败的走扶着门框从里头走出来。
许久不见,他看起来似乎又苍老了不少,白发几乎要覆盖整个头顶,林墨婉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心疼,江文清抬头,也看见了听留在书房门外不远处的林墨婉。
江文清有片刻愣神,林墨婉率先反应过来,面带微笑,缓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心疼的眼神中又故意露出一丝挑衅:“父亲真是操劳,一个人处理那么多事。”
闻言,对她假模假样的关心,江文清想当然的并不领情,只是咬着牙,怒目而视,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面前的林墨婉:“你,你真是好本事啊,我斗不过你,行了吧!”
他说罢,重重的甩袖离开,也并不再多说什么,林墨婉站在原地,缓缓的回头看了一眼,嘴角缓缓的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往后的几天里,她又回到了江家的小院子。
接近大年三十,街坊领居都开始挂起了红绸,夜晚也有不少烟花炮竹燃放,越发喜气洋洋,唯有江家,如同一片好似再也泛不起波澜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