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合上,她慢悠悠的起身,忽视郭寅礼,缓步走到镜子前,理了理自己头发和衣裳。
郭寅礼也识趣的别开眼,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等着,不多时,她不急不缓的出来,坐在他对面。
郭寅礼也不同她墨迹,直接开口道:“昨天送到衙门的那封匿名举报周释然的信,是你送来的吧。”
林墨婉坐在原地,只是眸光淡淡的看着他,表情无辜,像是在否认,但开口的话却是玩笑般道:“这么大的帽子怎么说扣我头上就扣我头上啊,郭大人,这不合适吧。”
这回,换郭寅礼沉默了,他心里当然是笃定的,那封信一定就是林墨婉让人送来的,只是她不承认,他也拿不出证据来,就像当初江有席的案子,也只能以意外匆忙结案。
原本公叔庭月是不服的,甚至亲自进了趟宫,跪在皇帝的寝宫外,将这件事情闹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亲自查看了案子,也并未发现任何疑点亲口准许结案,案子才就此了结。
而这次,他出现在这里,也并非巧合,正是昨天送来的那封信,信里甚至连房间号都写的清清楚楚。
本来他是并不想来的,总觉得该是谁的恶作剧,但仔细琢磨了一晚上,周释然也是个不小的官,虽然出身不好,没什么太强有力的血缘靠山。
但他现在怎么说也是曲相如的弟子,沈微远的师弟,哪怕是看在这两尊大佛的面上,也没人敢这般猖狂,污蔑诋毁的谣言张口就来。
因此,他猜测,或许此事真的不一般,于是乎,他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了两个随从来了酒楼,没曾想,还真就让他碰见了。
只是如今,林墨婉不肯说,郭寅礼也不强求,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和他有仇吗?”
想来没仇没怨的话,大概是不会用这般歹毒的招式来对付他了。
曲相如的门生,都及其注重名声的,想必林墨婉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可谁知,林墨婉闻言,却是笑了笑,有些自嘲,又有些无奈,她开口:“当然不是,大人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他啊。”
“……”
郭寅礼不语,这次倒不是不信,而是有些将信将疑,不知是不是她失踪的这几年的经历使然,让她整个看起来好像都不太正常。
就像是,表面的温柔平静下,内里却是狰狞凶残的,他无法想象,她真实样子是如何的,只觉有些背脊发寒。
他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不说实话的话,我很难帮你。”他并不是为了套她的话才这样说的,而是真的想帮她,就当是弥补当年她母亲的案子。
林墨婉见此,也只是犹豫了几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缓缓地朝他探过去身子,一脸认真又真诚的样子,就在郭寅礼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对付周释然的时候,她却只是道:“那你有办法让珞巧娘和周释然合离吗?”
此言一出,一脸认真的郭寅礼再次泄了气,他算是看明白了,林墨婉没打算告诉他任何有用的信息,他能隐约感觉到,她是想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可是,这样以来,稍有不慎,连她自己都会深陷泥泞,无法自拔,他深感无力的同时,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说服眼前的人。
他能理解林墨婉对他的不信任,当年那个案子,他确实无能为力,在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依旧让凶手逍遥法外,这同样是他十多年来唯一意难平的案子。
他知道,今天这天儿是聊不下去了,便主动起身,准备离开,临了,还是会头道了句:“别做傻事。”
不给林墨婉应答的机会,他转头便离开了,看着大开的房门,林墨婉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浑身放松下来时,也顿感到一丝疲惫。
这时,一直守在门外的玉枝进门,询问道:“姑娘,我们要回去吗?”
林墨婉却只是摇摇头:“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玉枝领了命,转头出去了……
翌日清晨。
吃过早饭,林墨婉才决定回去,坐在马车上,特意让车夫饶了一圈路,从巧记门口路过。
在她的意料之中,巧记今日并没有开门,想来是因为周释然和珞巧娘的事。
她默默地放下马车的帘子,心绪翻涌间,忍不住有些担心起珞巧娘,她这会儿估摸着很难过吧,但大抵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毕竟还有孙晓悦在。
回到紫藤苑时,天色还并不算晚,刚走进院子,就见大厅外站了几个并不是紫藤苑的仆人,其中一个便是岑嬷嬷的。
那不用想,在大厅里面等着的一定就是公叔庭月了,对于她擅自进她的院子这件事,林墨婉还是有些不满,但也只是稍作停顿,面上不见任何怒意。
走进大厅,果然,公叔庭月坐在主位上,一派女主人的做派,林墨婉人都已经走进屋子,她却还像是没看见一样,垂着眸,继续观察手里的茶杯。
林墨婉也并不恼怒,只是一如往常扬起很客观的笑容:“夫人早,您来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瞧我都没准备什么。”
公叔庭月闻言,这才将目光从杯子上移开,落在林墨婉身上,她缓缓地勾起唇,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看着眼前这个想要伤害自己孩子人,公叔庭月厌恶的恨不得当场扑上去将其撕碎了,但她也深知,这样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反而会让自己被推上风口浪尖。
思索间,她冷静了不少,连面上的表情都温和了些许,她淡然开口:“倒也不必准备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墨婉当然知道她没安好心,却依旧微笑附和:“夫人真是有心了,还劳驾您亲自走一趟。”说着,她回头唤了一声:“玉枝,快再上一壶新茶。”
玉枝领命转头离开了,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明明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和谐,可背地里似乎已是满藏杀机。
当大厅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林墨婉和公叔庭月时,公叔庭月原本还扬着的笑脸瞬间收起,突然冷不丁的来了句:“阿雪是不会跟我撒谎的。”
听着他的话,林墨婉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起来,她当然知道公叔庭月指的是什么事,但这时候的林墨婉,怎么可能承认。
她轻笑一声,眼帘一抬,对上公叔庭月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丝毫不见畏惧,只是戏谑的挑眉,佯装不懂的样子,半是讽刺半是调笑的道:“那妹妹还真是个好孩子呢。”
不会对母亲撒谎,可不就是好孩子嘛。
说罢,看着公叔庭月逐渐难看的脸色,林墨婉却并不以为意,只是镇定的等着她亲口说出来。
果不其然,从未受过这种哑巴亏的公叔庭月当然不懂得什么叫循序渐进,在她看来,她能屈尊降贵亲自来找林墨婉,就已经是林墨婉的荣幸了。
这次,她彻底收起最后一丝好脸色,就直奔主题:“阿雪说的,你在戏园时要杀她的事是真的,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