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吗？”郑珂问。
安然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个悲伤的笑容。
“她知道的第二天，我去找过她。我想过要解释，但她没有给我机会。不过——”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解释，又能怎么样呢？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会因为解释和道歉，就有所改变。在我做选择的那一天，早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只不过，我心存侥幸，想赌一赌自己的运气罢了。既然是赌，那么愿赌服输，不然，姿态太难看。”
“后来，你们就没有再联系过吗？直到那天的晚宴？”陆依依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同情。
“基本上是这样吧。”安然点点头，“我们在公开场合见过面，但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晚宴的现场呢？”江慕白问，“我们看过当天邀请宾客的名单，上面并没有你的名字。”
“我的确是不请自来。”安然笑了，这一次，是开心的，“一切都是巧合而已。那段时间，我正好在滨城。得知文迪和班适航也在这里，还要主办一个慈善晚会，就突然很想去见老朋友。你们就当是心血来潮吧。”
见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安然补充道：
“这些话，我当年就跟警察说过了。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事实就是如此。”
“那……，那天文迪见到你，她有什么反应呢？我知道，这也是一个警察问过的问题，但我们还是想要知道。”郑珂问。
“其实，在文迪发现我和沈奕辰的事情之前，他们的感情就已经出问题了。，隔了十几年的时光，她对我的恨，应该也淡了很多吧。况且，她翻红后，还搅黄了我的好几部电影合约。应该算是报仇雪恨了吧。
我只记得，她见到我时很意外，但是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格外地开心。她亲热地握住我的手，说一会儿要好好和我聊聊。然后她就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大概几分钟之后，那个女的就死了。现场一片混乱，我只好先回酒店了。我本来想，等过一段时间，文迪的情绪平复一些之后，我再去见她。没想到，没过多久，她也死了。”
“安然女士，以你对文迪的了解，你觉得，她的死是意外？自杀？还是——他杀？”江慕白问。
安然将目光放置在江慕白的身上，定定地看了几秒钟，然后说：
“我不相信她会自杀。但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他杀。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我又来到她的别墅，想见她。但是，她的管家告诉我，说她精神紧张，几乎处于崩溃状态，不能见任何人。”
“这个我们知道，”郑珂说，“前一段时间，文迪当你的私人医生，到滨大作讲座。他也说过，当时文迪的精神状态很脆弱。只不过……”
郑珂在脑子里迅速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章景天说的那些话，接着说：
“他话里话外，好像都在暗示，文迪当时的状态，有很大一部分是演的。你有这样的感觉吗？”她问询的目光，看向江慕白。
江慕白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安然说，“文迪是从贫民窟里，靠着自己单枪匹马地闯荡，在电影圈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的。这个圈子，表面上看着光鲜，但浮华背后的残忍，却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
如果你们了解过当年的事，就应该知道，在和文迪离婚之后，沈奕辰曾经动用过各种各样的关系，让文迪当时几乎处于被封杀的状态。但她就是有办法卷土重来，还比之前更红，更受欢迎。
一个骨子里如此坚韧的人，就算是老了十几岁，也不会变得不堪一击到那样的程度。”
“既然这样，那意外的说法，也同样站不住脚。”江慕白思索着说，“我们分析一下。文迪误食过量的安眠药而导致死亡，这个说法，实际上需要建立在她精神不稳定，甚至是失常的前提之下。否则，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意外’地吞下致命量的药片呢？福尔摩斯说，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算再无法接受，也只能是事实了。”
“你的意思是，文迪是被人杀死的？”郑珂说。
“这并不奇怪。我们之前看过的口供里，提到过她不止一次收到过威胁信，又接二连三的被人在咖啡里下毒，在汤里下毒，在片场差点儿被石膏像砸死。凶手如此锲而不舍，最后终于成功了，这很合逻辑。”
安然听着他们的讨论，眼前忽然出现了三十多年前，文迪那张明艳生动的脸。她的眼睛里渐渐地起了一层薄雾，喉咙也不由得有些发紧。
她清了清嗓子，等郑珂、江慕白、陆依依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她才开口说：
“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跟警察说过，但现在，我决定告诉你们。事实上，在晚宴之后，文迪死掉之前，我曾经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我一拿起电话听筒，就听到了一个有意压低了的声音，就是那种气声，声带一点儿都不震动的声音。”
“那个声音，跟您说了什么？”郑珂忍不住催促道。
果然，他们之前讨论的没错。的确有人看到了什么！
“三十多年过去了，但那个声音，和她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她说：‘我看到了，在晚宴上，是你把药片放进了那杯鸡尾酒里。你没想到有人会看到吧。如果不想让警方知道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我很快就会再联系你的。’”
三个人都看着安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很吃惊是不是？”安然得意地说，“别犯傻，我当然没有在她的杯子里放什么药，但我也不想告诉警方之后，徒惹怀疑。所以当时，我并没有说出来。而且，这个敲诈我的人，没过多久就死了。”
“您说的这个人，难道是……”江慕白猛地抬起头。
“是的。”安然赞许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这个打电话的人，就是文迪和班适航的秘书——艾琳。”
“但是，您刚刚说，那个人是在用气声说话。您是怎么辨认出，是她的声音的呢？”陆依依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问得好。”安然说，“这个艾琳为班适航工作了很多年。我在美利亚的时候，跟她打过几次交道，但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所以，别说她用的是气声了，就算是她正常说话，我也不一定能听得出来。”
“那您……”
安然摆摆手，制止了陆依依的追问，继续说：
“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打匿名电话的人，就是艾琳。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声音，而是因为，在她说完话之后，挂电话之前，我听到了好几声打喷嚏的声音。”
“打喷嚏？”郑珂不解地问。
“那天在晚宴现场，是艾琳接待了我。当时，她的鼻音很浓重，还不停地打喷嚏。我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她说是季节性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