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刚过,捷报频传。
裴柱国运筹帷幄,出击定襄,夜袭阴山,迫使匈奴放弃三座城池,后撤五百里。
李冬白刚刚放下心,要和李冀、赵麒饮酒庆祝一番,就接到了白夕的传书。
李冀接过下属递上来的急报,刚拆开就惊叫连连。
“姐姐,大事不妙!”
李冬白端着的酒杯一倾,酒液便撒出些许,湿了衣袖。
赵麒也放下杯子问道:“怎么了?”
李冀越往下看越是心惊,额角都渗出冷汗。
李冬白一把扯过信纸,脸色巨变。
赵麒忙站起身子,也凑了过来。
三天前来的捷报,实际上竟然是半个月以前的,有人半路劫杀驿使,更改战报日期。
梁芷在边城往回发的五封飞鸽传书皆没有回音,她知道事情有变,便当机立断,一边派人绕路回来报信,一边向白夕处转信。
五日前裴旭领兵被围居延城,匈奴骑兵切断了他的后路,如今整个居延没有援兵,没有物资,莫敦可汗亲自率领巴图尔和夜巫堃,誓要留下这位大梁战神的性命。
杨大力、梁大宝等人被隔在两百里之外,已经多日不曾收到军粮,面对匈奴骑兵的猛攻自顾不暇。
其他几路兵马也皆被牵制,动弹不得。
李冬白手指连敲桌案:“花胜手下的人可有消息?”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属下无间宗影部辛十一,有重要军情!”
“属下罗刹门震部丁一,奉门主之命传信。”
两人单膝跪地,双手高捧信件。
是梁芷和花胜的消息到了。
李冬白一边看信,一边吩咐:“召集所有人手,家有老父母无人奉养者、家中独子者、儿女不足十岁者留下,其余人跟我赴北境杀敌。
今日未时,城外十里亭出发。”
匈奴人已经接连攻下九座城池,说不定此时已经拿下整个熙州。
裴旭所在的居延城如今就是一座孤岛,杨大力受伤,和梁大宝已经又后撤了百里。
西夏攻势正猛,已经打到了凉州城外。
李冀正要说话,就被李冬白打断道:“万衡,我如今把身后的一切都交给你,你要配合朝廷军队,跟在我身后,打开一条输送物资的通道。”
赵麒走到她身侧说道:“姑姑,我和你一起去。”
李冬白摇摇头:“你去凉州!
西夏王殷不离曾经是你父亲的属下,潜伏在你父亲身边多年,武功谋略皆属世间罕有,你去帮郑源老将军守城,会她一会。
赵麒,你掌握的“毒蜘蛛”们已经在西夏潜伏了十三年,如今,该让他们动上一动了。”
“发出武林英雄贴,让还有血性的汉子,齐赴居延城!”
“传信京城,朝中有奸细,让政儿给我找出来!”
李冬白一道道命令发出,两人点头应是,匆匆出门。
巳时已过,李冬白找出软甲贴身穿好,便一头扎进了白夕的院子。
等她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完毕,便率领挑选出来的七百六十三人,亮出火羽令,直奔北境。
等到了飞狐口,有了从各地赶来的人员加入,队伍达到了九百三十七人。
李冬白一路上杀了三个运粮官,一位刺史,两名驿丞,两位偏将,凶名再次传开。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熙州已经陷落,匈奴人已经深入大梁内部,如一把尖刀,遥指京城方向。
花胜亲自率领斥候队,为李冬白探路。
到了博州匈奴人营帐外,两人夜里影影绰绰的走了一圈,第二日,整个军营的人都上吐下泻,失去了战斗力。
下毒、暗杀、易容成匈奴人大摇大摆的去对方军队里进进出出,不到七日,匈奴人就骚乱起来,接连丢失了才攻下没多久的几百里土地。
“无耻、狡诈、阴险小人!”大将木堒怒不可遏的叫嚣道。
“对汉人来说,那叫兵不厌诈,就像我们和西夏王收买大梁奸细一样。”莫敦可汗道,“木堒,你可知道她是谁?”
木堒摇头:“我只知道她二十多年前就杀了西夏世子,是个狠角色。”
莫敦饶有兴味道:“不止如此,她还是大梁新皇的亲生母亲,真正的大梁太后。
如果抓住了她,说不定我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让大梁俯首称臣。”
木堒惊呼道:“大梁太后?!那我们赶紧召集所有的精锐,现在就去捉住她。”
莫敦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我的巴图尔,她狡猾多疑的很,武功高强还擅长易容,如果惊吓的她掉头回去,就得不偿失了。
不用担心她现在的威风,我们要故意被她豁开口子,让她轻敌之下,去往居延城。
裴旭是她的生死之交,如果有可能全身而退,她一定会去救他。”
木堒一扫连日来的阴沉,哈哈大笑起来:“只要活捉了大梁太后,我一定要把她挑到阵前示众,狠狠的羞辱大梁皇帝。”
此时居延城的城墙之上,副将忽然振奋了精神道:“大帅,敌军退了!”
裴旭盯着最近攻势渐弱的匈奴骑兵,眉头却皱的更紧。
“大帅,是不是咱们的援兵快到了?”副将充满希冀的问。
旁边的裴家军老兵道:“那肯定是,说不定匈奴人的老巢都被端了呢,不然他们前些天跟疯了一样把咱们往死里打,现在怎么瞻前顾后,好像在等上面撤退的命令似的。”
裴旭传令:“留下岗哨,其他人赶紧休息!”
传令兵得令,奔跑着去各处传令。
他们已经守了大半个月,城内已经开始断粮。两万士兵连日守城作战,早已经疲惫不堪。一听到命令,很多人连回应都顾不得,直接往地上一瘫,就睡了过去。
寒风凛冽,裴旭捂了捂肩膀处的箭伤,向左右吩咐道:“去给将士们盖上被褥。”
他担忧的望向南方,缓缓的走下了城楼。
与此同时,劝不住李冬白的花胜,正在拼命打马飞奔。
而一路过关斩将,越到后面越畅通无阻的李冬白,反倒慢下脚步,开始小心谨慎起来。
她走走停停,终于在八日以后,到达居延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