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没有给他答案,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还不到时候,毕竟,没有殊死一搏过,任谁都不会轻易退让。
半个月后,随着第一场轻雪飘落,裴旭带着赵政、李冀等人踏入京城。
一路重兵把守,前有斥候,后有接应,裴旭竟然把行军打仗的阵势摆了出来,把赵政护得密不透风,让人无从下手。
济南府的老王爷,自认宝刀未老,也赶到了京城,主持大局。
李冬白没有去城门口接儿子,她看着眼前摆满的点心蜜水,糖果玩具,眯了眯眼睛。
“徐嬷嬷,这府里被我清理了这么久,你总是最沉得住气,怎么今日也忍不住动手了?”
一旁的徐嬷嬷笑容一滞,扑通跪在了地上,大呼冤枉。
李冬白冷冰冰的瞪着她道:“你的主子难道没有打听清楚,论下毒,我李冬白才是祖宗!”
“带下去吧。”
徐嬷嬷被堵住嘴带了下去,李冬白却面色不耐,颇为烦心的让人把东西都撤了下去,喂给这些日子受审的三人。
等到看见赵政,李冬白才一扫厉色,抱着儿子亲个不停。
整个主院被杭州跟来的众人占据,京城众女使仆役,都被挪到外围。
只是先前半个月,府里处置了数名下人,众人都噤若寒蝉。此时更是不敢有任何异议,对于不用亲自伺候小主子,反倒松了一口气。
朝堂之上,有济南老王爷坐镇,赵昌步步紧逼,言语之中竟然隐含威胁,如若摄政王执意要李冬白和赵政做王妃世子,那么他就别想顺理成章的做皇帝。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让摄政王自己掂量。
裴旭据理力争,列举李冬白多次救摄政王性命,战场拼杀,屡立战功,粉碎西夏人的阴谋……桩桩件件,从未封赏。
对面众人马上将矛头指向裴旭,直言其与李冬白过从甚密,多有不可告人之处。又牵扯到苏彦,暗指李冬白妇德有失,甚至与多名将军勾肩搭背,沆瀣一气……
气得赵玮恒摔了那人的笏板,差点亲自动手杀人。
幸亏裴旭抢先一脚,把那名文官踹飞数米,嘭得一声砸到柱子上,晕了过去。
“妖女祸国,倘若她为正妃,日后岂不是要牝鸡司晨,败坏朝纲,祸国殃民!”一名言官脸红脖子粗的大吼,“今日就算摄政王杀了我,我也要代表天下读书人反对此女,裴将军若要拼上一世英名,执迷不悟,我现在就碰死在玉柱之上,血溅当场!”
说完他就撩起袍子,向柱上撞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拉的、劝的、还有推的,闹哄哄乱成一团。
……
消息传回王府,李冀冷笑道:“姐姐,这位大人倒是会沽名钓誉,莫非以为他还能撞出个青史留名?”
李冬白喝下一口茶,咬了咬舌尖道:“衡哥儿,我本来不想见血,不过他们千方百计的害我儿子,气我男人,欺负我铁哥们儿,没完没了,这可不行。”
“范先生由着他们闹,是动不得赵氏族长宗正?”李冀一用力,将手中一枚棋子捏碎。
李冬白站起身道:“不用你出手,你只管护好政儿。三日后围场冬猎,百官随行,万众瞩目,是个能让人记住的好时候。”
李冀将手指一弹,指间齑粉徐徐滑落。
既然姐姐胸有成竹,他等着便是。
……
旌旗招展,寒风冽冽。
虽然朝堂纷争不断,传统的冬猎活动,还是如期举行。
李冬白跟在赵玮恒身后,温柔似水,笑靥如花。
她今日穿了长长的华丽长裙,精致披风,繁复华美,如同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宫装丽人。
以前没有见过她的人猛地一瞧,都会惊讶万分,不相信她就是传说中那个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人楚楚,弱不胜衣。
赵昌望着她冷笑不止,这个卑微的女人,竟然妄想做他们赵氏皇族的女主人,简直痴心妄想。
她的儿子,奴婢的血脉,还想有龙登九五的那一日,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是赵玮恒,以前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低贱女子所生,怪不得非要李冬白不可,肯定是从他娘身上继承的卑劣血脉作祟,要补偿自己小时候受的苦,才会死活说不通,和他们对抗到底。
李冬白,且看你以后是怎么死的!
范睢还想给你争一个贵妃的位分,哼,等你入了宫,就知道自己究竟配是不配?
李冬白瞥见赵昌毒蛇般的眼神,朝着他甜甜一笑。
赵昌一愣,心里砰砰乱跳了几下,就被他强自按捺住:果然放荡无耻,随时随地都在勾引男人。
李冬白端着温柔可亲,贤良淑德的范儿,心里暗道济南老王爷就这一个独子,一会儿不知道会何等伤心,幸好他下面已经有了第三代,没有彻底断子绝孙,料想能让他有些安慰,不至于气死当场,多花用一副棺材。
咚咚鼓起,众人轰然散开,开始围猎。
箭矢如雨,马蹄声急。
随着越跑越远,赵昌身边逐渐围了一圈人,开始商量能否将李冬白引出来,趁乱将她射杀,以绝后患。
赵昌骑在马上咬牙切齿:“一会儿回去,你们将裴旭和摄政王拖住,我亲自解决她。只要她一死,摄政王肯定不会再为一个死人同我们过不去,至于那个小杂种……”
众人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要将赵政如何,就看到他眼睛瞪大,眉心处刹那间便出现了一个血洞,脑浆鲜血喷溅了满脸。
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嘴唇翕动几下,终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嘭得落到马下。
“有刺客!”
众人呼啦啦撤开,各自伏在马上躲避。
众护卫围成一圈,警惕的向周围扫视,竟然没有发现一丝风吹草动的可疑之处。
而远在十里之外,李冬白拉着朱可可的手,从旁边的密林中悠闲惬意的走了出来。
地毯式搜索,无半分痕迹。
御医查看,竟然不知道赵昌是被何种武器所害。
济南王听到爱子身死的消息,看着对面娉娉婷婷端坐着向他敬酒的李冬白,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