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夜,福州城。
李冬白站在高高的屋顶上,眺望着对面的安王府。
这一路昼夜奔驰,把朱可可累了半死,白夕也有些吃不消。
李冬白多年的底牌全部打出,务必保证他们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一击即中。
百人队半路分为三队,相隔十里行进。
每百里换马,有时候连饭都是在马上吃的。
众人对朱可可从箱子里随时都能拿出新鲜又热腾腾的吃食,也从开始的震惊到见怪不怪。
那不大的箱子里除了饭菜,还有用不完的水,穿不完的衣服,盖不完的被褥……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除了花胜偷偷问了李冬白几句,这队铁血士兵,没有一个多嘴的。
李冬白不让他们带任何辎重,他们便遵守命令,从不会怀疑,更不会背叛。
令行禁止,一呼百应!
裴家军看着李冬白一路疾驰,半点不嫌苦累。她命令亲卫,如遇攻击,务必保护朱可可与白夕为先。她与他们同饮同食,同生共死。
那是他们大公子的心上人,那是和他们家两位公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
为了替二公子报仇,不惜性命,义薄云天。
士为知己者死,傲骨不随岁月除,纵成枯骨亦无悔!
那样耀眼的姑娘,怪不得他们大公子,一丝也容不下别人!
一路昼伏夜出,先到的人手拦截消息,紧盯着安王行踪,军营动向……
安王府中,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丝毫不知危险临近。
李冬白望着灯火辉煌的安王府,轻轻说了一句:七月半,鬼叫门,明天是个好日子。
晚风吹得她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如一只苍鹰,正在巡视自己的狩猎区域,等待时机,就要将猎物一把抓起,将他从千米高空摔到地上,血肉模糊,四分五裂。
七月十五,中元节。
今夜的福州城,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百姓们烧过纸钱,放过水灯以后,就早早的关门闭户,把空荡荡的大街,留给亡灵享用。
安王府白天准备了丰盛的祭品,祭祀祖先。
到了晚上,也早早关上了大门。
一队巡逻的侍卫走过,吃过晚饭后,都觉得有些犯困。
他们是最后一批吃饭的,离下次轮岗,还有两个时辰。
一队人都想赶紧往寝屋里去补觉,却听见咚的一声,从墙头上掉下一个人。
“是马统领!”抽刀上前查看的两名侍卫惊叫道。
呵呵呵……
一声女子的轻笑声传来,让众人头皮发麻,全都转头望去。
朦胧的月光下,那女子一身雪白衣衫,坐在墙头上荡着双腿,嘴角含笑。
夜风拂过她的青丝,吹过她的裙裾,整个人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飘飘荡荡。
美极,艳极!
比他们王爷新纳的两房侧妃还要惑人!
众人被她的风华所摄,一时竟然没有人出声,只呆呆的盯着她看,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鬼还是仙?
“请问,安王爷何在?”那女子轻轻柔柔的问。
侍卫们猛地一凛,却觉得脑袋更晕。
其中一个小头目勉强叫道:“你是何方妖女?”
李冬白展颜一笑道:“今夜中元节,我需祭祀好友,还缺一样祭品,特来借安王头颅一用。”
这堪称温柔的话,却让众人心内狠狠一哆嗦。
刀尖还未举起,他们的身体便已经瘫软在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各位辛苦,今夜便好好休息,这座王府,便由我的兄弟们守护。”
李冬白呼啸一声,便出现数百暗影,将安王府团团围住。
除了后院几间屋子,整个安王府都陷入沉睡。
李冬白闲庭信步,慢慢走进里面。
安王下午刚刚收到消息,北境大股沙匪作乱,裴从安正忙着镇压。裴暄已死,裴旭舅甥两个都受了伤,暂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那李冬白最为可笑,竟然因为此事吓得在王府里龟缩不出,战战兢兢的不断向京城求援。
真是徒有凶名在外,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不足为虑。
姜儿和然儿就是太抬举她了,没有男人保护,她李冬白,就什么都不是。
现在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还在无头苍蝇一样胡查乱找。
哼,找不到真凶,裴家难道不会把气撒在李冬白身上?
只要那李冬白闹起来,赵玮恒和裴家离心离德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现在他已经掌握了一半铁甲军,再加上王府私兵、部曲和晋王旧部。
只要赵玮恒那里起了内讧,让他占了上风,那么护国公府和俞大将军,就会转头真正的支持他。
第一美人如今已经在他府中,天下,也将唾手可得。
安王和师爷哈哈大笑,再过半个月,裴从安就会被副将刺杀,他的人将取而代之。一个月后,陇西王世子生辰之时,他也要给京城,送上一份大礼。
“王爷,还是要给护国公世子施压,逼他交出铁甲军,彻底为您所用,不然咱们的人手,实在捉襟见肘。”师爷出主意道。
安王捋着三绺美髯道:“这次杀裴暄,损失了我六十三名好手,实在可恨!”
“不过姜儿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没了裴家军,赵玮恒小儿便如同失了左膀右臂,那李冬白更是没了倚仗,只要制住了她,裴旭也不足为虑。到时候裴家死绝,再把赵玮恒的儿子杀了祭旗,咱们联合起来,从南方挥军北上,与匈奴、西夏里应外合,灭了西凉军几大将领,哈哈,到时候,天下尽在我手中!”
说到此处,安王兴奋的满面通红。
师爷还没来得及恭维,屋门外就传来突兀的鼓掌声。
啪啪啪……
房门无风自开,李冬白双手击掌,赞叹道:“王爷真是做的好梦!”
安王一惊,师爷已经大声呼喝道:“来人!来人!有刺客!”
李冬白靠在门口,盯着他们道:“你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今夜,这安王府里,我做主!”
安王站起身望着她不可置信道:“你是……李冬白?!”
她比画像上更冷、更傲、也更美。
她不是下午还在杭州府吗,怎么晚上就到了福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