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白想杀人。
她向来认为,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
四皇子此人,胸怀坦荡,博古通今,称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若是他能当皇帝,也会是一位明君。
至于为了争夺权力,针对敌方阵营的各种攻击,只能算各凭本事,与私德无关。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罢了。
而且就算他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做什么了?
强取豪夺、禁锢毁灭、为爱疯狂、不管不顾了吗?
没有!
他没有伤害无辜,甚至都没有告诉过她,他爱她……
他守着自己的痛苦活着。
又守着自己的痛苦死去。
至于昭公主,更无可指摘。
她做错了什么?
要怪她太过善良,瞻前顾后,才把一切都弄得一塌糊涂,落到如此境地吗?
人无前后眼,若是知道会如此惨烈收场,当时的自己,怎么会那样选择,又怎会让自己,如此难过?
至于看似无辜的赵麒生母,她先是被救了性命,然后爱上四皇子,皆是自愿,也不见得后悔。
若不是这些流言蜚语,她仍然可以活着,而不必为了深爱之人的清名,把自己都给抹杀。
李冬白的内心,充满了愤怒。
匈奴奸细、南蛮探子、西夏人,他们散布流言,诋毁宗室,挑起的一场狂欢,要让大梁四分五裂,直至被瓜分蚕食。
他们已经捣毁了四个窝点,南蛮和匈奴在这里的势力已然不足为虑,只是西夏人,却是相当棘手。
也难怪,芊芊和不离多年在江南经营,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官员、间谍,哪里就能一网打尽。
李冬白拉着昭公主痛饮了一夜,把酒醉的赵懿送走以后,便天天拉着脸抓奸细杀人。
人手不够,她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上次杀晋王,伤了十多个亲卫,她都没有带过来。又留下几个,替她盯着裴旭和范先生那边的消息。
如今身边这三十个人,被她分成两队,一队跟着杨大力走了,另一队跟着自己。
她打出旗号,近期的流言蜚语,纯粹是无稽之谈,是敌国奸细抹黑大梁,居心险恶,民众必须坚定立场,团结一心,识破坏人奸计,一致对外。
衙门里的差役天天出去发传单,溜得腿都细了。
各里正村长也领了任务回去开大会。
流言终于渐渐平息。
敌国亡我之心不死,杭州城的百姓都警惕起来,看到陌生人就去官府汇报,想要抓奸细立功。
这一招异常有用,不但轻而易举发现了两个窝点,连其他的不法之事,都露出了端倪。
苏彦安抚军心也有了成效,虽然并未收服各将领,但也再没有炸营生乱之事。
江南的大军,仍然不听江北小皇帝的命令。
京城里,白丞相坐镇,久而久之,不知道是否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过杭州城里,李冬白也是有人的。
这不,犄角旮旯藏不住,敌人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摇大摆的去望江楼碰头去了。
这些人一进去,就被十八翁的人盯上了。
李冬白拿起佩剑,带着人就朝望江楼奔去。
闲杂人等已经清的差不多,只等着官府来人,将他们瓮中捉鳖。
李冬白安排八人占据望江楼周围高地,弩箭指向门窗等处,不放过一人。
她带着七名亲卫,分散开坐在一楼大堂,等待支援。
店小二还在不动声色的劝退还没走的客人。
十八翁带着几人刚要出门离开,却被武通判家的公子堵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几个臭味相投的纨绔,几个人摇着扇子嚷道:“十八翁,来来来,今天给爷几个,说一回潘金莲大战西门庆。”
几人身后的小厮长随,都嘻嘻哈哈大笑起来,跟着起哄。
十八翁急得额头冒汗,一边使眼色一边小声道:“少爷们别喊,小老儿带您几位去那边的茶馆细说。”
两个亲卫已经出门,半露刀刃,示意他们离开。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拿着刀想吓唬谁……”
不知道身后哪个王八蛋这么不长眼,这一嗓子吼的异常洪亮。
李冬白冷笑一声,抬眼看到二楼楼梯处闪过的一片衣角,喝道:“动手!”
等不了衙门里来人了。
兵刃一亮,最后的几个客人不用人再请,你推我挤的就朝外跑。
李冬白踏上楼梯,带着人一层一层杀上去。
天色慢慢昏暗下来,衙役却还是没到。
负隅顽抗者死!
望江楼有五层,一个房间连着一个房间,他们挨着找过去。
等到从下到上搜过一遍,李冬白已经累得想骂娘。
活捉九人,杀十三人,楼外被射死四人。
这些人武力值一般,只是东跑西窜的,让人心累。
每一层留一人守着,到最后只剩李冬白三人查看黑咕隆咚的顶层。
等到把烛火都点燃,查看完毕,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李冬白憋了一肚子火气。
真是好得很,衙门衙役不见人,军队兵卒也支使不动。
先前还是怀柔太过,对这边的官员太好性,让他们翻了天!
李冬白摸摸腰里昭公主留给她的的火羽令,咬着牙计划着明天拿谁开刀。
就地审了一个时辰,也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李冬白摆摆手,让人把他们直接送到府狱。
一边派人去叫杨大力回来,一边命人通知苏彦。
明天,她要搞事情。
她自己带着仅剩的四个亲卫往回走。
几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都是疲惫不堪。
“走吧,去老荆家羊肉馆喝肉汤去。”李冬白招呼了一声。
或许是今天各处抓奸细闹得厉害,通判、长史、都尉几家的少爷被打得头破血流太吓人,此时大街之上行人稀少,远不像平日喧嚣热闹。
几人拐到羊肉馆那条街时,更是看不到几个人影。
忽然,李冬白脚步一顿。
她侧了侧头,便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身后四人身体一绷,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退回来时路。
巷口出现了一队人。
李冬白不由得狠掐了一下手指。
看来,今日之事乃是一个开胃小菜,正餐是在这里。
身后同样出现了一队人马。
两旁屋顶之上,站起了两排弓箭手。
李冬白万分讨厌,被人从高处瞄准的感觉。
难道今日,她要交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