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爷仍旧举着黑伞,手腕不曾有一丝颤抖:“你会放过我?”
李冬白摇头:“不会。王爷今日若离开,必定联络四殿下旧部和俞大将军,到时候举起反旗,又是一场内乱。唉,民生多艰,王爷还是不要闹了。”
晋王咬牙冷笑道:“只是不想今日,竟要死于你这无名小卒之手。”
李冬白眼眸一转:“原来王爷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够送您归西。”
她咂了咂嘴,保证道:“王爷放心,你死之后,我一定改了这懒散毛病,努力上进,以后功成名就之时,再大肆宣扬,您是死于我之手,定然让王爷扬眉吐气,不至于做鬼也觉得窝囊。”
晋王怒得伸手一指:“杀了她!”
那十人皆为死士,此刻全都在雨中横架长刀,砍向李冬白。
李冬白拔地而起,伴随着青衣人屠杀最后几名黑衣人之声,如流光一般撞向了晋王,又在几息之间化为沉默,只转过头轻声叹息:“真是可惜,诸位本应征战沙场,为国马革裹尸,如今,却要死在我的手里。”
晋王手中的雨伞轰然落地,咽喉处正插着一枚柳叶镖。
李冬白抬眼盯着他,不带一丝感情道:“行刺杀阴诡之事,自该死于暗器之下。”
晋王的尸身直挺挺倒下,仍旧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昭公主看着一地尸体,仰头闭眼于暴雨之中,任凭雨水冲刷剑身,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坚定,再不回头。
听昭公主的意愿,派人将她送到苏彦处,李冬白便心疼的看顾自己的亲卫去了。
“小姜,你看看这血呼啦的……”
“程牛,老子说你的刀不够快,你还敢犟嘴,这下老实了吧?”
“大山,这下差点成独臂大侠,看你还得瑟不?”
“你们别以为杨过真的很酷哈,他惨着呢……”
“我那物美价廉的二壮呦,你可别成铁拐李喽……”
“听到没,还是得练。”
“咱们刀山血海从战场上闯过来的人,竟然伤成这个熊样,丢人啊。”
“不就是二对五,他们多年在京城窝着,见过什么世面,怎么比得上咱们……”
……
一大屋子人听着李冬白聒噪,身上的伤口也觉得没那么疼了,还时不时笑闹几声。其他全须全尾的,更是嘻嘻哈哈围着缺斤少两的嘲笑。
第二日,李冬白刚想去范睢府上,就在门口碰到了苏彦。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拿不准是要趁机拿下他,还是等赵玮恒把四皇子麾下的军队收编后,再做打算。
进了书房,苏彦倒是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李冬白挑高了眉毛问:“我凭什么要陪你一起去?”
苏彦冷声道:“军队哗变!”
李冬白咬了咬下唇,暗自想到:裴旭刚到京城,就被范先生派往东海,一是查看火炮之事,二是稳住东边的军队。那里的几个将领,都曾经是他舅舅的徒弟,的确让裴旭去最为合适。
如今四皇子刚死,江南怎么会那么快就得知消息?就算飞鸽传书送到将领手中,他们也断不会这么快就把消息外泄。
凉州路远,来不及派人。
范先生若收到消息,肯定会让她和杨大力去江南。
苏彦满目悲凉道:“你也想到了吧。江南那里,绝对有鬼,在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四殿下一去,才刚刚隐藏的魑魅魍魉,又会出来现身作乱。”
李冬白怀疑的看着他道:“你想收归军队为己所用,自立门户分一杯羹?”
苏彦冷笑道:“冬白果然志向远大,只是我还未曾想过要如此行事。”
李冬白心头一恼,喝道:“昨日四皇子被围攻时,你在哪里?”
苏彦怒不可遏道:“我在城门处接应!一旦宫里得手,四殿下会带着贵妃、公主立刻就走!那么你呢?知不知道殿下身处险境,你又做了什么?”
李冬白沉默了片刻,诚实道:“我知道他救不出贵妃和公主,我就在那里,冷眼旁观。”
苏彦怒极反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和殿下在一起,昨天也应该死在那里?”
李冬白看他气得青筋直跳,抿了抿嘴没说话。
苏彦却不放过她:“四殿下有一支军队就在卢阳城,你是不是觉得卢阳城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李冬白道:“万家没了以后,那里确实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万桂花和万虎他们不是埋在那里吗?
以前念着万家好的受助百姓,不是生活在那里吗?
还有那个胖丫,她最喜欢吃的糕点铺子,不在那里吗?”苏彦眼看着李冬白的眼睛也红了,才恶狠狠道,“别人的恩情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做的一切你都视而不见……”
李冬白截住他的话吼道:“十公主要杀我的时候,也没看见你护我,现在装什么深情!你老婆昨天刚死,你心情不好也别在我面前找存在感,哪凉快哪呆着去!”
苏彦嗤了一声,不知道是不屑李冬白,还是在嘲笑自己。
半晌,他盯着李冬白道:“四皇子有一个儿子,名叫赵麒,今年两岁。”
李冬白一怔,赵宸在南境三年,竟然已经有儿子了?
“昭公主知道后,惊喜异常,她明日就会与我一起赶往杭州,我们肯定要保住赵麒,平息哗变,安抚军队不生内乱。陇西王若是想把这些人收归己用,就得拿出实力与诚意来。”苏彦慢慢说道。
李冬白走近一步低声道:“苏彦,我知道你胸有丘壑,如今四殿下已殁,你跟着陇西王,以后照样能一展凌云之志,做股肱之臣,左膀右臂。”
苏彦讽刺的看着她:“现在你就替他招揽人了?你想凭着我带着四皇子旧部投靠的大功,挤掉王嫣然,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李冬白一愣,忽然明白为什么女的总喜欢对男人甩巴掌了。
她现在就手痒的很,恨不得立刻给苏彦一耳光。
苏彦看她愣在那里不说话,以为说中了她心中隐秘,继续刺她道:“冬白,就算没有王嫣然,你也成不了陇西王妃,更做不了……皇后。”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看起来亲昵极了。
李冬白虽然从来没有想过做什么王妃皇后,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激出了两分好胜之心。
她不说话,只盯着苏彦,看他的狗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对于陇西王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玩意儿,就算他被你勾的神魂颠倒,也改变不了,你无媒苟合,不贞不贤,卑微下贱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