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司钰按照安排正准备今日一早返回上都。
城门口,江珂率领剩下的官员来送司钰。
“江大人不必远送了,就送到这里吧。”
“司大人客气了,您是西州百姓的恩人。”
“江大人此话可不妥,对西州有恩的是陛下。陛下圣恩派在下来查案的。”
江珂笑了笑说道:“是,司大人说的是。”
“王振此事解决,这段时间西州城中的一切都要仰仗江大人了,大人辛苦。”
“下官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说着,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司钰便上了马。
身后的囚牢中是王振,西州百姓见此情景纷纷觉得大快人心,一时间什么咒骂之言也都怒气冲冲的朝他骂了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王振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想到自己刚来西州时的风光。如今已年过四十的他,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司钰虽已上马却并没有下令出发,眼睛不停的看向城中,仿佛在等候什么。
周牧上前问道:“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可以走了。”
“不急,再等等。”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司钰嘴角微微上扬,纵马前去。
那马车上的人见司钰前来也停了下来,司钰骑马到马车车窗处,马车中的人拉开车帘看向他。来人正是越晚卿。
“司大人这就要走了。”
“是啊,我还以为越小姐不会来了。”
司钰玩笑的说了一句,又看见我也在马车内接着说道:“李小姐也来了。”
我笑了笑说道:“是啊,听说司大人完成了一件大事就要回上都了。我也跟着晚晚来送送你。”
“多谢了”
越晚卿淡淡一笑,说着她递给司钰一封信接着说道:“这封信有劳大人帮我带到越府,告诉父亲我一切都好。”
“好,你放心,我一定带到。”
“既如此,那便多谢了。晚卿祝大人一路平安。”
“多谢了”
司钰说完后又看向了我问道:“李小姐可有什么要带回上都的?”
“没有了,我也祝司大人一路平安,早日到上都。”
“多谢”
说罢,司钰也不再多言,骑马转身而去,越晚卿静静的看着,直到众人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越晚卿有些出神,我轻轻拍了拍她说道:“好了,人已经走了。”
越晚卿回过神冲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我对着外面的车夫说了一句“可以走了。”
一路上,见越晚卿一直沉默我便觉得有些奇怪,我开口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司钰回去你也舍不得?”
“表姐,你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嘛,你干嘛这么心不在焉的。西州城里最大的困难已经被司钰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只要把赈灾的事搞定就行了。”
越晚卿叹了叹气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一片真心,辜负了他。”
“谁啊?你说司钰啊?”
她默默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我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我这个时候觉得她的脑回路真的相当的清奇。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反问道:“你没事吧?你辜负他什么了?你们俩又没定亲,又没有谈恋爱,更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怎么就辜负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别想那么多了。你又没有跟他承诺过什么。再说了,表白被拒是很正常的事,又不欠他什么。”
听到我的话,越晚卿有些释然。微微笑了笑说道:“没想到表姐竟然看的这么开。”
“那当然,我毕竟是……”意识到差点说错了话,我便立即止住了后面的话。
“是什么?”她一脸好奇的问。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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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二十二年 八月八日
周将军派人带着最后一批粮食回到西州。
这几天西州城里的粮食也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多亏了周令仪分批将粮食送了过来。
在不断的发放赈灾粮与赈灾银之下,西州此次的危难也逐渐要解决了。
沐清屏又派人放出消息,官府有足够的粮食,不再需要高价购买。
城中的各个米铺听闻此等消息,再观察城中的情况,纷纷露出了愁容。
此后,城中的粮食不再紧缺,各个米铺中的粮价一跌再跌。百姓纷纷去各个米铺购买粮食。
沐清屏又将朝廷的赈灾银分批发放给受难百姓,用以购买种子。
由于王振等一众官员被处理,西州如今的大权便掌握在了江珂手中。
江珂自接过西州大权的第一天开始便将西州的赋税恢复如初,又派人从旁边的河道挖渠引水用以灌溉田地。
两日后,西州城中因为大旱而造成的灾难逐渐开始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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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太极殿
宣帝看着手中的奏折,一开始严肃的难以掩饰心中的怒火,随后又释然着。
堂下的众人暗暗观察着宣帝的神情,见他眉头舒展后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宣帝合上手中的奏折说道:“王振此事已经解决,司钰果然是国之栋梁。如今已带着王振返回上都。”
徐士华听闻此话,暗暗的笑了笑。
听闻此话,右相站了出来说道:“陛下,王振此事一解决,西州刺史便又空了出来 。这一职位……”
不等他说完,左相便反驳道:“江大人还真是着急,王振还没有押送到上都,江大人就急着安排西州刺史一职了。”
左相此话噎住了右相江简书,宣帝没有开口。身后的众人纷纷观察着两人言语中的斗争。
过了片刻,宣帝开口道:“此事朕自有决断,西州刺史一职至关重要。王振此人还没有押送回上都,待押到上都再解决此事吧。”
“是,陛下圣明。”两人一同说道。
宣帝又开口道:“朕听闻前几日赈灾的队伍在行进途中遇刺,诸位也应当有所耳闻了吧。”
堂下众人纷纷对视着。
宣帝暗暗看了一眼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表情,两人皆表现的漫不经心。仿佛此事都与他们无关。
越太师走了出来说道:“陛下,此事必要严查。且不说四皇子殿下与五公主殿下是陛下子嗣,身份尊贵。行刺一事更是说明有人暗中阻挠赈灾,必要严惩不贷。”
“越太师说的是啊,朕今日一听闻消息便派遣政罚司的人去查探。这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待查明后,朕一定严惩此人!”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纷纷在暗中对视交换眼神。至于此事是何人所为,尚不得知。
可以知道的是,宣帝在朝堂上大张旗鼓的将此事抖搂出来必定是要威慑背后之人,暗示他不要再犯下如此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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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上书房中
宣帝看着眼前的奏折,陈内侍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宣帝漠然,放下御笔抬头看了看他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陛下,两位殿下在赈灾途中遭遇行刺一事已经查明。”
“哦?可是如朕考虑的一般?”
“不是,此事并不是二殿下与三殿下所为。只是幕后之人是谁,还没有查到。”
宣帝自从听闻赈灾的队伍遭遇行刺后便立即派人去查探。他在心中暗暗想着,千万不要是两个儿子做的。
如今听到陈内侍如此说,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此事要继续查下去。定要将幕后之人查明。”
“是”
宣帝合上桌上的最后一份奏折,随后问道:“祁风泽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祁侯爷一直在府中。并没有离开过上都。”
宣帝冷冷的笑了笑:“他倒是老实,老三倒是也很沉得住气。朕有时也在想,是不是朕太多虑了。”
陈内侍没有回话。突然走进一个小太监说道:“启禀陛下,祁贵妃派人来请您去储华宫中用早膳。”
宣帝起身略过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去贵妃那看看吧。”
“是”
储华宫中,祁贵妃刚布置好一桌的膳食。
突然听殿外一声:“陛下驾到——”
祁贵妃便立即上前,宣帝走了进来。
一时间众人纷纷下跪拜见。
宣帝说了句“平身吧”,随后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桌前。
祁贵妃摆摆手,暗示宫女太监都退下,只留下一个贴身侍奉的姑姑在身边。宣帝身边除了陈内侍外,其余人也已经退下。
“陛下,您尝尝这个粥,臣妾让小厨房用了些燕窝一起煮的。”
说着,祁贵妃便亲自盛了一碗递给宣帝,宣帝接过喝了几口,并没有多言。
两人安静的坐着用膳,片刻后,皇后忽然开口说道:“臣妾听闻司钰要回上都了。”
“是啊,皇后这个侄儿倒是个人才。”宣帝一边喝粥一边说着。
祁贵妃笑了笑说道:“只是此事陛下没有交给两位皇子,若是他们去做也并不会输与司钰的。”
宣帝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发觉宣帝并没有回复,只是云淡风轻的喝着手中的粥。
祁贵妃立刻严肃道:“臣妾失言”
宣帝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粥
随后平淡的毫无表情的说出两个字:“无妨。”
祁贵妃见宣帝淡然,随后又接着说道:“三皇子也不小了,臣妾想着是时候给他安排婚事了。”
“你看中了哪一家?”宣帝问道。
祁贵妃笑着,试探性的说道:“上都城中的贵女无数。臣妾看这上都城中的贵女们,就属越太师的独女越晚卿最为懂礼的……”
不等她说完,宣帝便反驳道:“越太师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嫁出去。”
“可是陛下的儿子,身份也十分尊贵。娶他的女儿也应当配得上了。”
“你的儿子你自己应当了解,朕听闻越太师这个女儿相貌才学皆是上等。你觉得你的儿子能够与她匹配吗?”
祁贵妃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可是怀仁也不差啊……”
“好了。老二还没有着落呢,老三又着什么急。此事以后再说吧。”
“是”
祁贵妃见宣帝面露不悦之色,便也识趣的不再多说,两人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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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储华宫,宣帝便向上书房走去。
陈内侍在一旁说道:“陛下,你还是上龙辇吧。”
“不必了,朕想走走。叫他们不必跟着了。”
“是”
说着,陈内侍便屏退了身后一众侍卫太监,独自陪着宣帝往前走。而身后的众人则是离得远了些走着。
两人散步似的走了一会儿,宣帝开口道:“听见贵妃刚才的话了吗?”
“老奴斗胆,都听见了。”
“她这是想给老三拉势力了,越闵之的女儿若是嫁给老三,文官便会有一大部分都归属老三的阵营了。”
陈内侍漠然,沉默不语。宣帝见他不说话便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陈内侍说道:“老奴斗胆,贵妃娘娘或许也没有想的那么多。”
“哦?”宣帝疑问道。
陈内侍又接着说:“或许贵妃娘娘只是觉得越太师的女儿相貌才学在上都城中皆是最好的,所以才想让她嫁于三皇子。”
宣帝叹了叹气说道:“或许吧,越闵之的女儿朕也见过几次……”
说到这儿,宣帝停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越晚卿的长相确实很像沈璃华,他每每见到越晚卿心中都不免要想起当年的事。
宣帝就这样想着,陈内侍见他话说了一半停住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陛下?陛下?”陈内侍连喊了两声,将他从沉思中唤了出来。
宣帝苦笑道:“无事。”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宣帝开口问道:“她最近如何?”
陈内侍有些恍惚,沉默了几秒回答道:“沈家小姐近日身体还是不大好,或许还是当年中毒留下的病根。”
陈内侍口中的沈家小姐指的便是沈璃华,越晚卿的母亲。他知道绝对不能在宣帝面前称呼她为越夫人,所以一直称呼她沈家小姐。
这么多年以来,宣帝一直让陈内侍暗中打探她的消息,心中一直难以忘怀。
“当年的事,是朕对不住她。才让她遭人毒害,病了这么多年。”
陈内侍听到此话,急忙说道:“陛下何必如此想呢,当年之事只怪那些居心叵测之人。陛下和沈家小姐都没有错。”
宣帝苦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在他心中便觉得自己一直对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