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笑盈盈地说:“刘先生,您好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刘总觉得叶小姐看他的眼神,像是管家的养殖场里的屠夫看到了肥羊。
老刘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挺好的……”
叶舟从台阶上下来,脸上的笑容比平时真诚不少,“刘先生,马上春节了,您不回港城吗?”
老刘总说:“当然要回,这不是等刘煊吗,他也是股东,要一起回去开会。”
叶舟眼珠子转了转。
老刘总问:“叶小姐,你是想让我们从港城带点什么东西吗?”
叶舟摇头,“我确实有事情想跟老刘总您商量一下,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落实这件事。”
老刘总把背挺直,“什么事呀?”
叶舟思忖道:“我明天再来找您,可以吗?”
老刘总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以。”
这位叶小姐,可是他儿子心里很重要的人,儿子是完完全全把她当成妹妹的。其实他也想把她当女儿,有这么一个聪明漂亮可爱宜家宜室的女儿,感觉在身边都能当个吉祥物,赚死了。
可惜啊,他压根就没机会开这个口。
开口也相当于是把脸伸过去给人打。
何必呢?
大概就是因为这种隐秘的心思,所以老刘总听到叶舟说要找他帮忙的时候,心里还是挺雀跃的。
如果帮了叶小姐大忙,是不是关系可以又更进一步了?
这个忙会不会跟赚钱有关系?
一想到这,老刘总又想起了西北那边的生意,那个农产品集散中心已经开始有利润,下半年的分红可不少。
叶小姐拿到之后好像也没跟他说太多感谢的话。
难道是因为她是代持股,那点好处她看不上?
也不对,叶小姐不可能是那种人。
老刘总回到家里之后,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到了睡觉时间都睡不着,把跟他一起回来的保镖叫起来下象棋。
保镖有些委屈:“董事长,我不会下象棋。”
“那就五子棋啦。”
“董事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你点知呀?”
“因为董事长你从外面回来之后,看着就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啊。”
老刘总最近这两年,跟着管家和几个保镖在西北那边已经培养出了不一样的感情,现在的他在保镖面前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老板的模样,有的时候也会跟保镖们说一些以前不会说的话。
“其实是因为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对面的叶小姐。他跟我说,有事情找我。我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保镖恍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觉得董事长您可以放心,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我觉得叶小姐这个人向来都是很讲理的,她只有对那些干坏事的人,才会冷若冰霜。
之前你不是让我们打听了吗?
她对她先生的家人,就是那些姓周的,基本没有好脸色,周家人给她和她先生找一分的麻烦,她就能给别人还回去十分。
最近这两年,董事长您一直都规规矩矩的,不惹事,也不找小刘总的麻烦,所以我觉得叶小姐没必要跟您过不去。”
老刘总听完这话,如鲠在喉。
这叫安慰人吗?
老刘总摆摆手,“算了,你回去睡觉吧。”
保镖欣喜不已,他终于可以睡觉了,欢欢喜喜地站起来,又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得有些太迫不及待,又赶忙补充说:“董事长,我的意思是,你其实不用担心的,叶小姐不会无故找茬。”
老刘总想了想,说:“你明天再去商店找一找,有什么好玩的玩具,都买回来给那对双胞胎。”
讨好不了老的,也讨好不了大的,总归能讨好小的吧。
保镖又有些为难地说:“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我去那边送东西,看到双胞胎的玩具房里,什么东西都不缺。就连国外最新流行的变形金刚,他们也有。”
老刘总郁闷:“做人好难。”
辗转难眠,一直到下半夜才睡着的老刘总,一大早就醒了。
醒来之后,立刻裹着厚重的大衣戴上帽子,爬上院子里的那棵树,往对面张望。
树上一颗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树干上,老刘总明晃晃地站在那里,保镖一出来就看到他这副样子。
保镖琢磨了一下,还是偷偷地返回屋里,给对面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之后,翠姨正准备放下筷子去接,周朗拦住她,“翠姨,我来就好。”
周朗接起电话,就听到那边的人说:“你是周先生?”
“我姓周。”
保镖说:“周先生,你好,打扰了。我是刘董事长的保镖,这么早打电话打扰你们,是因为董事长的事情。
昨天晚上董事长说,回家的时候见到叶小姐,叶小姐跟他说有事找他,今天会过来谈。
因为这一句话,董事长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又爬上了院子那棵树往你们那边看。
早饭也没吃,天气又那么冷,我怕他出点什么事儿。
周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跟叶小姐说一声,让她没事的话早点过来。”
周朗就回了一个字,“好。”
翠姨吃好之后就把两个同样吃好饭的孩子从餐厅里抱走,所以孩子如果留在这里的话都喜欢粘着妈妈,让妈妈没办法专心吃早餐。
餐桌上就剩下夫妻两个人,周朗就说了刚才保镖的电话。
叶舟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感慨,“我怎么感觉老刘总和保镖的反应都有些不符合他们的人设。”
周朗对“人设”这个词汇已经不算陌生,他说:“大概老刘总现在追求的目标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所作所为跟以前有些违和。
至于保镖,不是说在西北那边,除了保镖的本职工作之外,老刘总也无息贷款给他们,让他们都做起了生意吗。
之前卖蘑菇赚了钱,之后又承包了几百亩种土豆,还有人养羊,养牛。
老刘总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不仅仅是衣食父母,更多了一份情意在吧。”
叶舟深以为然地点头。
“不过你找老刘总是有什么事儿?”
问完这话,周朗就被叶舟瞪了一眼,“都怪你打断了我算钱。”
昨天想到了要在股票里大展身手这件事情之后,叶舟回来就直接去书房算钱。
她想知道自己还能拿出多少钱来赚这笔快钱。
结果刚算到一半,周朗回来了。
年底,周朗工作上也很忙,参加顾恒的婚礼都是专门把时间腾出来的。
夫妻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亲密,周朗看到叶舟穿着睡衣,认真又可爱的样子,情动了。
这个年龄的周朗,依然是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折腾到两人都淋漓尽致了,相拥而眠,一觉到天亮。
自然,叶舟也就没时间跟周朗说这事儿。
叶舟就大致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周朗。
周朗听完之后就点头,“原来是这样。”
叶舟看着周朗,“你不说点其他的吗?”
周朗微挑眉:“我应该说什么?”然后又恍然大悟一般,问:“是不是觉得钱不够?要不要把南陵那边那套房子给卖了?之前的租户不是过了年之后要搬走,正好有个人想要买吗。钱不够,就把那套房子卖掉。”
叶舟有些无语,他怎么会这样理解。
她的意思明明是——股票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她几乎把现在手里周转的现金都要投到股市里,他竟然也不拦一下。
怎么还要让她卖房。
“南陵那套房子多好呀!民国时期的老洋房,旁边也是历史名人的故居,是有非常高的文化价值的。怎么能卖掉。再过二十年,那得多少钱你知道吗?”
“那时候再多的钱,也无所谓啊。那时候的我们,应该也不在乎口袋里有多少钱,基本已经开始走修身养性的路线。现在正是花钱和赚钱的欲望最强烈的时候,如果这钱能让现在的我们变得更加快乐,没必要等到二十年以后升职的快乐。”
叶舟差点被周朗的逻辑给说服了,不过她很快就把主题拉回来,她说:“我还不确定投资股票能不能赚钱呢,所以我才要拉老刘总下水呀。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些钱我都亏在了股票里,怎么办?”
周朗说:“亏了就亏了呗。手头上已经有那么多的固定资产,还有股份,不差这一点。”
“你就没想过给你儿子留呀?”
周朗往外面看了一眼,“他们如果连房子都不能自己赚回来,指望啃老的话,我觉得我的教育也是失败的。”
叶舟说:“万一你儿子啥都没赶上呢?
比如说读大学的时候,赶上了大学要自费。
大学毕业之后又赶上了毕业不再包分配。
工作之后,又赶上了单位不再分房。
好不容易手里存下几个钱,房价蹭蹭蹭上涨。”
保姆刚好出来收拾翠姨和两个孩子吃完的碗筷,听到了叶舟的话,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叶老师,啥意思呀?以后上大学,国家不管啦?毕业也不给分配了?工作要自己找,房子也要自己买呀?”
另外一个保姆也凑上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读大学还有啥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