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假期比项天明想象中过得还要快，好像只是一眨眼，自己就莫名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联邦飞行学院空港入口。“小子，想什么呢？”一张厚实的手掌轻轻拍在项天明后背上问道。前者回头一看，正是飞盟派过来的特派员——大个子光头艾尔伯特。
“没什么，就是有时候总觉得吧，美好时光只在昨日。”项天明活动两下手臂说道，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向停放好一段时间，已经积了一层灰的白星号。飞船边上搭了好几架维修梯，灰头土脸的小A和老李正带着一帮霍特·斯特鲁奇的人围绕着飞船忙上忙下。
艾尔伯特连忙跟上去：“这话倒是没错，不过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这次的任务意义非凡，有没有信心？”艾尔伯特口中的任务正是之前在病房提过一嘴的神经讯号转化技术实地测试。
得益于项天明的帮助，霍特手底下的实验室尽管遭受了袭击，但总归没有太大损失，还是赶着交付了第一套相对成熟的设备给白星号安上。新年假期过后，试飞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提上了日程。
项天明一边和几个面熟的工程师打个招呼，一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说不准，要是待会儿我摔了，麻烦您老人家把我刨出来。”艾尔伯特哈哈大笑：“你就放一百个心，我连医疗舱都拉来，等你醒了就能看见熟悉的天花板。”项天明无力吐槽，医院都快成他的出生点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就在项天明和艾尔伯特吹牛的时候，项目负责人洛伦佐·艾萨克激动地搓着手迎了上来说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都紧张？”项天明挠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面对试飞员的质疑，艾萨克不免有些激动：“这是第一次！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靠神经转化装置飞向太空！我将在历史上留名！”“前提是别摔下来，你能保证设备没问题么？”项天明泼冷水道。洛伦佐面色一囧，随后原地转身，口中念念有词，小跑着回到监测设备的人员中去了。
“那这次任务之后，上面给多少钱啊？”洛伦佐·艾萨克离开后，项天明接着又对身边的艾尔伯特问道，他现在迫切想要攒钱换一艘更大的更好的飞船。看着这小子那焦急的样儿，艾尔伯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瞧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儿，光有飞船有用吗？你引航员找了没，想好带多少人多少团队了吗？边境巡逻队和堡垒式空间站你怎么搞定？”
一连串问题下来项天明就像个瘪了气的轮胎蔫了吧唧的，只能尴尬地挠头。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白星号的舱门入口，透过舷窗可以模糊地看见驾驶舱内部的设备完全变了样。
“这件事在我看来没有飞盟的帮助是行不通的，可现在文明区内不太安稳，飞盟大多数人普遍保守，主张收缩势力，你这样的探索派肯定不讨好。
但你也别灰心，李振和其他志同道合的人也没闲着。你过去发现的星门遗迹，未知生物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只等最后一根稻草出现。
做好准备，依我看最多不出半年，局势就将逆转。”艾尔伯特语重心长地抱着手分析道。
项天明微微皱眉：“半年？你就这么确定？我看联邦和财团的战争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完的。”光头艾尔伯特露出了他那有些瘆人的微笑，又问：“你想想这半年间会有什么大事？”
正冥思苦想地项天明却听得身后老李接过了话头：“联邦总统大选呗，还能有什么大事？”艾尔伯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示意李斯特和项天明凑近后耳语道：“我收到消息，联邦境内有不少因为战争而亏损的企业家联合起来打算推举另一位身份很特殊的候选人，他们似乎很有信心把埃尔多安搞下台。
而新总统一上台必然回报他们，结束这场血腥的闹剧。最好的情况是，等时局一稳定，飞盟那边再一发力，我们将开启新一轮大航海。”
李斯特听完兴奋地搓搓手，倒是项天明有些犹豫：“这个神秘候选人是谁？最坏的情况呢？”艾尔伯特的额头瞬间拧成了井字，有些凝重地说：“此人非常低调，只知道是位男性。联邦境内根本找不到他的消息，飞盟内部甚至怀疑他是独立星系出身。不过随着大选的宣传开始，他肯定会在公开场合现身。
至于最坏的情况，那就是新总统决定延续战争政策，局势进一步恶化，而我们也缺乏足够的能力说服飞盟高层发起新一轮大航海。
不过我倒是不觉得这种可能性会很大，至少在财团那边的飞盟同事告诉我分部对新一轮大航海的想法已经有所改观，这就不得不提你小子当时救下来的那些鲁巴土着，还有那个记者詹姆斯。
至于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你还是自己去问吧，你看艾萨克过来了。”
项天明和老李头转身一看，满脸油污的小A正跟着洛伦佐·艾萨克从飞船另一边绕过来。见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艾萨克紧张得要死，不得不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才勉强冷静下来：“项先生，飞船已经准备完成，请开始试飞吧！”
看他那副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更多一些的脸，项天明心里有些狐疑，只好把目光又投向一边的小A。黑脸糙汉子双手一摊：“机械部分我能保证没问题，至于那劳什子神经转化装置你只有问他。还有那个东西也没问题。”那个东西指的是提前转移到硬盘里的人工智能波波耶娃，毕竟知道他们私藏强人工智能的人越少越好。
“那些人是谁？”李斯特突然看向项天明身后，空港边缘几个身形笔挺，面露煞气的中年男子问道。虽然穿着便装，但那股气势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艾尔伯特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联邦海军，霍特和他们有些不对付，死乞白赖地跑来观摩，没事别招惹他们就行。说起来我们在闹市区测试飞船也是先得到了他们的批准，不然一起飞就会被识别为未知型号，分分钟被打下来。”
“好吧，待会儿地上见。”项天明对身边的艾尔伯特大光头说道，随后又拉起艾萨克的一只胳膊就往飞船上走。“诶，我我我，我不是随船工程师，你拉错人了！”艾萨克一脸惊恐的说道，可是身后李斯特和小A都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了上去。
“我最后问你一遍，设备没问题？”项天明把面色苍白的艾萨克按在座位上问道，后者连忙点头，跟着跳上来的随船工程师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儿。
“你到底对这套装置有没有信心？”就连李斯特也忍不住问道。而艾萨克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只顾着点头，看得项天明三人一阵无语。
“那好，小A把门锁了，咱们走！”项天明叹了口气说道。于是在地面一圈工作人员懵逼地注视和艾萨克撕心裂肺的‘我恐高’一类的呼喊中，白星号缓缓扣上了厚重的舱门。
与小A互相帮助着穿戴好特制的飞行服后，项天明按动舱壁上的按钮，驾驶舱门便向一侧滑开，露出内部焕然一新的设备。“项先生，这套设备和之前在实验室里那套一样，您应该会很熟悉。不过我们这次还加装了额外的语音系统，您泡在生物凝胶里时不用开口也能说话。”随船工程师一边打开自己的微型工作站设备，一边对项天明解释道。
“这个功能有必要吗？我记得上次在实验室的凝胶里我也能说话啊。”项天明有些疑惑地反问道。李斯特笑嘻嘻地扭头钻进工程段，而已经麻木的艾萨克则一字一句地解释：“那是静态实验，实地测试为了避免飞船加速时在把两三个立方的凝胶都灌进你的身体……”
小A和项天明都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让失魂落魄的艾萨克打住，随后便一前一后迈入了驾驶舱。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狭窄的平地，主驾和副驾座位都被抬升到了前方的小平台上。原本就不宽裕的驾驶舱储藏格现在更是被各种设备塞得满满当当。
随便活动几下筋骨，项天明便重新将舱门关上，施施然坐上主驾座位。两侧的扶手和面前的操纵杆自动翻转上来贴合他的手臂，显然一切都被精心设计过。
“生物凝胶对接口在腰部，请连接，我们马上开始进行地面测试。升空测试将在3小时后进行。”项天明耳边传来地面监测人员的声音说道。“明白！”项天明回复道随即回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上那个明显的一小块圆形突起，在紧张与期待交织的心情中朝椅子上的孔洞怼了上去。咔哒一声，闭锁机构合拢，一点也不妨碍项天明的坐姿，这让项天明略微放松了一些。
可是马上从对接口传来的异样冰冷触感就让他打了个寒颤，那就是艾萨克和霍特苦心开发的生物凝胶，不仅是神经讯号转化技术的必备介质，也能起到一定的抗压散热作用。
“灌装完成，连接建立中。”系统打出一行字在项天明头盔面板上提示到，与此同时一阵令人酥麻的微弱电流从项天明腰后出现，顺着脊髓一路向上，最后缓缓流入大脑。等项天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的眼前已经变成了飞船某处的光学传感器视角。
“连接成功，但我还得分清楚这是哪个传感器。”身体躺在座椅上，但意识已经与飞船系统高度融合的项天明有些困惑地说道。
飞船外的地面监测人员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随后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请随意转换视角来适应你的新身体，只要在脑海中默念就好。”项天明下意识点点头，却导致船身船首朝下轻轻碰在地面。
“额，我的头……”项天明躺在主驾位上语焉不详地说道。在他的眼中世界已经变换了模样，通过飞船四周的传感器，他现在能同时观察到三百六十度的视野。原本熟悉的手脚变得更加轻盈，好像只需要自己一个念头就能高高飞起，前往浩瀚太空。
“关闭引擎！重复，请关闭引擎！”地面监测人员焦急的声音在小A耳边响起，小A往项天明那边的操纵台一看，各式各样的按钮和光圈自己动来动去，活像见鬼，还没等他来得及解开安全带就听飞船尾部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轰鸣。
“我好像在……飞？”项天明半昏迷半清醒地说道。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声音并不是从监测人员的监测耳机里传出，而是直接被白星号的喇叭播放出来。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的意识已经与飞船高度融合，并且正不自觉地启动了引擎。
而在地面视角，正在旁边看热闹的艾尔伯特皱着眉头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晃眼间就看见飞船尾部的引擎喷口极为怪异地乱动了几下，随后整个船身便缓缓漂浮起来。“能联系上吗？快叫他停下！”有检测数据的实验人员对着同伴问道。“不行，试飞员似乎完全迷失在系统里。”另外一人忧心忡忡地回道。
“快通报塔楼，预计起飞时间更改，快去！”艾尔伯特脸色大变对身边的实验人员狂吼道。“怎么和说好的升空测试时间不一样？”一直躲在一边装透明的几个海军人员此时也走过来问道。“不清楚，也许是设备故障。重要的是奥林匹斯城的防空火力网不能开火！”艾尔伯特瞪着驴一样的大眼睛焦急地说道。
“不符合许可的飞行器将被联邦击毁，这是规矩。”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却不紧不慢地说道，艾尔伯特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发作，对方这才补充一句：“当然这么宝贵的技术设备毁坏也很可惜，请把飞船序列号告诉我。”
只是片刻之间，改装后的白星号便缓缓腾空而起，达到了标准的起飞高度，放在空港地面人员眼里那就是一只鸟的大小。下一秒，白星号尾部的双发喷口爆发出前所未见的耀眼光芒，居然已接近垂直的角度朝着火星轨道冲去！
“见鬼！那是多少个马赫环？”有名经验丰富的海军人员忍不住爆粗口问道，随后一阵明显的气浪从头顶袭来，差点将在场的人掀翻。
在周围一圈手足无措的实验人员和联邦海军的注视下艾尔伯特的脸色由红转紫，最后变白：“他妈的！我哪知道什么序列号！”在场的其余人脸上都显露出愕然，有个年轻的实验人员吞下口水说：“我听闻奥林匹斯城的防空网反应时间是五十秒。”“不，是五秒！”为首的海军脸色难看地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