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城门方才看见隐匿在围观人群后面的一匹赤兔马上坐着二王子、旁边一匹白马上坐着二郡主,急忙一拽黄骠马缰绳,驰了过去。
“二王子、二郡主,小将已差驿站派人通知了幽州王府,今个午时,我们离开幽州。”
范鍙没有下马,坐在马上给萧云邈和萧婉清施礼,两人还礼,范鍙施完礼,目光在萧婉清身上多逗留了几眼,眼神深处隐藏着几丝惜惜不舍的神色。
萧云邈纵马靠近范鍙,心绪平静地问道:“幽州府衙发生的事,范将军可有所耳闻?”
“二王子、二郡主,瞬间传遍幽州城的消息,传递四面八方消息的驿站又怎能不知晓!”
范鍙表情从容淡定,一副处之泰然、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范将军可知缘由?”
范鍙往四周望了望,感觉到两人对话,别人听不到,便诡异地一笑:“如果小将没有猜错,与妫府人匆忙离开有关?”
萧云邈点点头,眼睛盯着范鍙,声音清冷地说道:“幽州王镇守大周朔北本无战事,都是心怀叵测的妫府人勾结漠北奸雄莫昆昦搞事。他们不但搞事,还暗中频频对萧家人下黑手。本王子想请范将军回京后,如实禀报大皇子,让大皇子早点提防妫府人,尤其他身边这个伴读,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子,会影响他当太子的。”
“二王子、二郡主,小将自然会禀报。但若想讨公道,还要靠你们萧家人,并有足够的证据,否则很难让大皇子下决心。”
“范将军,本王子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妫府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事,就算我父王息事宁人,我萧云邈也要让妫府人知道什么是疼,我会把妫府人与漠北相勾结的证据摆在皇上和大皇子面前。本王子只是希望范将军,你不帮萧家人,也不要去帮妫府人。”
范鍙举手施礼道:“二王子叮嘱的话,小将铭记在心。小将不糊涂,还是分得清是非对错、良莠黑白的。如若二王子没有其他话要说,小将就去追赶队伍去了。”
萧云邈一摆手,范鍙眼睛看了萧婉清最后一眼,掉转马头,夹紧马肚,骏马奔腾而去。
萧婉清望着纵马而去的范鍙背影,眼中先有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稍后,她幽幽地问道:“二哥,看这个范将军不冷不热的态度,他未必能帮萧家。”
“婉清,你二哥我压根就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能帮上萧家的人,只能是我们自己。”萧云邈转头给了妹妹一个冷脸,“萧家与妫家是朝廷里的两大势力,凡是涉足官场的人都能看明白局势,倚靠那一方,最终都会为另一方所不容,明哲保身就是中立。但要做到完全明哲保身,还似乎不大可能,妫府人会煞费苦心地去拉拢那些有用的人。”
萧婉清有些不满,带着情绪嘟囔道:“那你还把巨箭还给他。”
“婉清,这你就看不懂了,我还给他巨箭,就是不想给萧家树敌。”萧云邈停下来不说了,就那么看着妹妹,稍后说道,“我如果不给他巨箭,就这么让他抬不起头地回京城,都不用寻思,妫府人一拉拢,他就随了过去。但我给了他巨箭,情势就不一样了,妫府拉拢他,即便他看着高额诱惑想随过去,心里也得掂量掂量我这个二王子的分量。”
萧云邈说的道理一点也不深奥,通俗易懂,受人恩惠,没齿难忘。
萧婉清眼睛看着二哥,很信服地点着头。
“婉清,我们去看看丽人两姐妹,我把去漠北的事告诉她们,顺便看看她们有什么打算。”
萧婉清应道,掉转马头随着萧云邈往香水街驰去。
“二哥,那是萧思思吧!”
萧云邈顺着妹妹的手指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着五城兵马司衣装的护卫,骑着一匹难看颜色的黄马,站在道边,像是专门等着他们两人似的。
“没错,是她。她可能有事找我。”
萧云邈与妹妹说着话,催动马匹疾驰过去。
萧思思看见萧云邈与萧婉清策马而来,翻身下马,手中持一柄剑,看剑鞘形状不像是护卫配的精钢快刀和利剑。
她持的剑略微有点尖细,像松针,还是青铜剑,那是一把宝剑。
“二王子、二郡主,打扰了。我看见您们原本要打五城兵马司前路过,谁知道您们两人却突然拐进了胡同,我想追上去,又担心您们两人有要事,便远远跟着,注意到您们两人返回要去香水街,便在这儿等您们。”萧思思给两人施礼后,说道。
“有事,思思。”萧婉清声音很轻柔地问道。
萧思思点点头,而后把目光转向萧云邈:“二王子,我被薛彭氏打发回来了,她把孩子托付给亲属照顾了,她说等她身体恢复正常,再把孩子接回来。”
萧思思一说被“打发回来了”,方才想起萧思思带十个人被他派往薛府的那档子事。
“回来就来回吧,你们回队里销去外勤,恢复轮值。”
“二王子,我不是为这事堵您,而是其他事。”萧思思把手中剑双手呈上,“这之前,我接待了一个铸刀剑的工匠,他说之前有个叫薛家锟的官爷送去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让他鉴赏,试着看看能不能恢复古剑风采。那个工匠说,他一打眼就知道那是一柄宝剑,别看外表锈迹,如同明珠蒙尘,却难掩宝剑锋利。工匠日夜不停地打磨、抛光,终于宝剑重放光彩。工匠按照薛校尉的意思,给剑镶嵌了精钢把手,尾端雕琢了一个狼头,还配了一个紫铜琉璃树叶纹路的剑鞘。约好了昨日薛校尉去取,但他没去。工匠隐约听说五城兵马司一个姓薛的校尉被歹人杀害,工匠不知道是不是送剑的那个薛校尉,就找到了五城兵马司,值守护卫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没有可以禀报的指挥使大人。于是,他们找到了我,让我处理。我付了工匠工钱,留下了这把宝剑。”
萧云邈心里暗暗哀叹一声,古剑犹在,闪耀人间,可持宝剑之人已经逝去,化为虚无,人剑隔世,怎不令人唏嘘世事无常!
萧云邈知道这把古剑是薛家锟缴获妲己婆婆一个徒弟的,当时他看见了古剑锈迹斑斑,但剑刃却锋利无比,吹发可断,并看见薛家锟收起了这把古剑,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不需要,也不会去觊觎别人。
有能耐之人,并不在乎手中兵器如何,或许一根木棍足以成事,就像他用很不起眼的树棍打败神来之笔那样。好兵器、顺手的兵器,可能对能耐小的人就显得举足轻重,可以弥补功夫上的缺陷。
萧云邈眼神那是何等犀利,萧思思双手举刀时,他已经捕捉到她眼里那抹爱不释手和黯然神伤交错复杂的神色,她的思绪很纠结。
萧云邈转头看看妹妹,妹妹摇摇头,父王宝物房里,好看的宝贝刀剑不少,她可没看上这把很普通的宝剑。
“思思,这把宝剑由我做主,就由你佩戴它。”
萧云邈话音一落,萧思思猛然抬头,展眉微笑,喜悦难掩神色,能看出来她眼神里那抹情不自禁的开心之笑。
“那,标下谢谢二王子。”
萧思思双手没有抽回,继续施礼。
“思思,这些天我忙得焦头烂额,石大人也擢升了,可能顾不上护卫队了,现在护卫队秩序如何?人们的反应如何?”
“情绪自然是高兴的情绪,秩序井然。二王子,大家都知道这一两天不但指挥使大人会到位,就连指挥使大人草拟的那批新晋擢升人员的告身和腰牌也会送到,三位副指挥使和其他大人都已经在履职了。”
萧云邈当然知道三位副指挥使大人中就有萧思思,不过这绝不是他的提议,是石沝琢的意思。当时石沝琢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还质问了一句,资历是不是尚浅?石沝琢开着玩笑怼了他一句,马厩马夫资历倒是不浅,在护卫队任劳任怨已经干了三十年杂役,能提副指挥使大人吗?
“思思,护卫队三千人,可不能出什么乱子,听你说秩序井然,我就放心了。还有就是,我要出去办差几天,我不在家这些天,你们新上任的副指挥使大人,要着力辅佐新来的指挥使大人,且不可彼此拆台啊!”
“二王子多虑了。标下只能鞠躬尽瘁,履职尽责,方能报答二王子知遇之恩。”
“思思,是石大人根据你的办差能力擢升的你,并非本王子任人唯亲。但是你说的鞠躬尽瘁,履职尽责,本王子爱听。”萧云邈给了萧思思一个点赞的笑脸,“思思,我与婉清还有事情要办。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此别过。”
萧思思点头后,往后退一步,微微蹙的眉忧伤而淡漠,脸上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施礼看着萧云邈与妹妹纵马离开,才转身上马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