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茗茶和墨无垢连吃晚饭都有些心不在焉,为了不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茗茶仍旧按部就班,按照平时的时间伺候墨无垢洗漱躺下,才带着他的殷切期盼出了门,结果刚开门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厉邑。
“出去!”惊慌的茗茶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就传来冷漠的声音。
她下意识出了门,转过头就看见大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关上,床上的少年已经坐了起来,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稳住!一定要稳住!今晚就是最后一晚了,公子一定能撑过去的,以后在也不会受这种苦了,再也不会了.....
茗茶在心中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说服自己稳定情绪......
而另一边的兰樱已经成功找机会将信笺送塞给了钱老板,正急匆匆地往回走。
“哟~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啊?”看着眼前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子伸过来的咸猪手,兰樱有一种“就知道不会如此顺利”之感。
她没有理会男人,侧身躲过咸猪手就想跑开,没想到却又被两名护卫打扮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姑娘,我们雍王殿下跟你说话呢。”高挑一点的护卫猥琐开腔道。
听到“雍王”这个封号,兰樱就暗叫糟糕,这个雍王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年纪一大把,长得富态和气,但却爱好幼女,私下被他祸害的幼女不知道有多少。
三年前她在楼中被他瞧见了一会,就天天像秦妈妈打听,要不是秦妈妈觉得把她培养成头牌比卖给雍王划算挡了去,恐怕她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原来是雍王殿下,民女失礼了!”看醉酒的雍王那样子应该没有认出她,兰樱决定先安抚住,再找个借口溜了。
“既然失礼了,那就陪本王喝上几杯算,”说着雍王就抓住了兰樱的手腕往旁边的房间里拖。
“雍王殿下,不可!我不是楼里的姑娘!”年幼的兰樱哪里能抵抗住成年男人的力气,轻飘飘地就被雍王拖走了。
“我说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有人强抢民女啊!”正当兰樱绝望时,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句吊儿郎当的话语,转过头就看见一锦衣男子斜靠在栏杆处双手抱胸,正看着这里似笑非笑。
听到这话雍王也停下了动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笑道“原来是韩国公府的韩世子啊,怎么?你也来吃酒?”
“你管我来干什么?”韩朔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后,才站直了身体走了过来拉过兰樱挡在自己身后。
见他这个动作,雍王有些不满,“韩世子,这可是我先看上的.....”
“我可是听见她说不是这个楼里的姑娘,你这明明是强抢民女啊!”
“这里姑娘的话怎么能信呢,都是情趣,情趣罢了!要是世子喜欢...要不,我们一起?”雍王猥琐地冲韩朔挤眉弄眼,着实把他恶心到了。
“这个姑娘看着还不到十四吧?按照大夏律年不满十四者不可嫖,雍王殿下是不是忘了?”
“这.....”雍王看了看兰樱那身高身板说是十四岁委实勉强了些。
“我看殿下还是找别的姑娘玩吧,这个小丫头应该是谁家走丢的,我帮你送回去。”说完不等雍王回应就带着兰樱走了。
谁家来青楼会带着孩子啊?还是女孩子!雍王心中腹诽,但想到韩朔的姑母是当今太后,自己只是个无权的王爷只能先忍了下来,等一会再去找秦妈妈要人。
“行了,你也别跟着我了,自己该去哪就去哪吧,我还有事!”兰樱跟着韩朔走到一个僻静处时,就听见他打发自己。
“今日多谢公子了!”兰樱蹲下行了一礼,再抬头韩朔已经不见身影了,她担心再遇到雍王之辈,也不敢久留急冲冲就回了房间。
“奇怪!明明看见摄政王进来了啊!”在揽月楼转了半天的韩朔嘀咕道。
他今天来揽月楼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跟踪厉邑来的,自己的表弟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姑母虽然对外宣称皇帝病重不见外臣,但他这个姑母他一向信不过。也就他那傻小表弟还看不清她和摄政王那点子破事。当然,也有可能是看清了但是不愿相信吧。
他和左丞相把皇宫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只能从厉邑这里下手了,没想到刚进了揽月楼他被那个老鸨拉扯了一番人就不见了。
他决定先离开揽月楼去对面的茶楼等着,看厉邑什么时候出来,明天再派人找个借口把这个揽月楼里里外外彻底搜查一番。
“小姐,你要的香酥鸡我买来了!”刚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小红就回来了。
演戏演全套,兰樱拆开香酥鸡吃了两口,才道“太腻了!剩下的你送到暗香居给我姐姐吧!她在那里每天都吃不到什么油水,这个正好。”
“好的!那我先伺候小姐洗漱吧。”小红最近经常给茗茶送吃食没有任何怀疑,爽快答应了下来。
“你先送过去吧,回来再伺候我洗漱,冷了就不好吃了。”
“也是,那小姐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小红包起香酥鸡又出了门。
“茗茶姑娘,”正神思不属地站在院门口的茗茶,突然听到小红的声音,转过头就看见她手里拿着油纸包,那一刻她激动地声音都颤抖了。
“小红,你怎么来了?兰樱让你给我送什么了?”她死死地盯着油纸包,紧张地手心都是汗水。
“是香酥鸡。”看见茗茶激动的样子小红心中不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村丫头,要不是有个漂亮的妹妹早就被卖到暗窑了。
“谢谢小红姑娘了。”茗茶接过香酥鸡送走了小红,还没等她心情平复下来,里面的大门就打开了,她赶紧低头蹲下行礼。
看着人走远了她才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进屋去查看少年的情况。
“公子?公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少年,这一次脸色比以往都要苍白,她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怎么会?怎么可能?”没有探到鼻息的茗茶惊恐地跌落在地,缓了缓才抱着少年已经微凉的身体低声痛哭“说好的会坚持下来的,我已经帮你传信了啊,为什么没有坚持下来??”
但她没有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太久,她还有妹妹在等着她,不能让人发现少年已经死了,否则她会马上被灭口,还可能牵连妹妹,让她这辈子都逃脱不了这个深渊。
她擦了擦眼泪,从衣柜中找出干净的衣服盖在少年身上,又将自己为他做的袜子放在他的身旁,做完这一切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毫无声息的少年,转身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偏房。
收拾了一些紧要的物品,最后拿起烛台点燃了自己的床帐,然后趁着夜色出了门躲在院子的一角.....
候在对面的韩朔没有等来厉邑反而看到钱掌柜急匆匆地从揽月楼跑了出来,他脸上着急的样子引起了韩朔的注意,他迎上前问道\"钱掌柜这么急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韩朔,钱掌柜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从怀中掏出来一封信递了过去“韩世子,有皇上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韩朔神情一正,赶紧拆开了手中的信笺,一目十行看完了。
“你赶紧回去通知丞相,我先带人进去暗中搜寻一番,摄政王还在里面,不能打草惊蛇。”
“是!”
“走水啦,快救火!”韩朔带着人找到暗香居的时候厉邑已经带着人从后门离开一段时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人刚走一会暗香居就走水了,秦妈妈正焦急地指挥着人救火。
“不好!”韩朔见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暗香居的房屋,惊呼一声带着几个身手较好的侍卫率先冲了进去。
“皇上,皇上!”,火势是从偏房烧过来的,主屋外面看着浓烟滚滚,里面倒不算很是严重,他屏住呼吸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床上躺着的少年。
“还有气,”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在墨无垢脖颈处按压了一会感觉到那虚弱的脉搏才松了口气,连着盖在少年身上的衣服一起抱起在两个侍卫的防护下冲了出去。
“你们是谁?要把我揽月楼的人带到哪里去?”在外指挥灭火的秦妈妈突然看到几人从房中冲出来,期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住在暗香居那位,心中不由得一慌,想要把人拦下。
韩朔没有理会秦妈妈,直接抱着墨无垢就要外往走,剩下两个侍卫跟秦妈妈的人打成了一团。他们的人武力高强但架不住秦妈妈人多势众,一时半会竟然无法脱困,还好左丞相和林丹带着大批人马很快赶到了。
“启禀丞相、韩世子,陛下虽然伤势较重,但期间应该是有人照顾得还不错,性命无虞,明天就能醒过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看到御医迟疑凝重的表情,在场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陛下的腿已经断了半个多月了,应该是一直没有人接骨,但陛下身体恢复能力强,有部分骨头已经错位长在一起了,如果要恢复怕是还要重新打断再接骨.......”
说到这里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御医也露出了不忍的神情,“就算是接好了,后面每到阴雨天都会疼痛难忍....”
“厉邑狗贼!”听到御医的话,韩朔忍不住骂了一声,连墨无垢的贴身侍卫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左丞相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制止他们,转过头看了看榻上颜色苍白的少年,叹了口气。
“先想办法让陛下清醒过来吧,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经不住断腿了。”
“是!”得到了左丞相的指示,老御医开始给墨无垢施针。
三天后,墨无垢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发现他已经不在暗香居了,转过头看到不远处正坐着打盹的韩朔才彻底相信自己被救了。
“表哥——”他嘶哑的声音很小,但韩朔还是听见了,一个激灵就醒了扑到了床边。
“你醒了?”韩朔探了探墨无垢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了,才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林丹,通知丞相,陛下醒了。”
很快丞相就带着御医匆匆赶来,一番检查之后,老御医道“陛下已经脱险了。”
得到墨无垢脱险的消息众人都很是高兴,打发了闲杂人等,只剩下左丞相、韩朔和林丹才像墨无垢打听他最近的遭遇。
墨无垢表情阴霾,语气森寒,开口第一句就是“孤要诛了厉邑九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厉邑为什么突然朝你发难?”韩朔不明白厉邑好好的摄政王不当为何要要突然囚禁皇帝,“难道他想造反?”
“呵~我倒宁愿他是想要造反。”想到那人令人作呕的言语,墨无垢面无表情地将事情的始末简略讲了一下。
知道了墨无垢的遭遇,场面一度很是安静,除了林丹因为身份低微又不善言辞一脸义愤填膺地将双手骨头捏得咯咯响却只能喘着粗气,左丞相和韩朔都被墨无垢的话语惊得失去了言语。
少年帝王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反而问起别的的事情来,“揽月楼的人呢?”
“已经全部关了起来,随时等候你的发落。”林丹行礼答道。
“里面有没有一个叫茗茶的小丫头?有的话把她带过来。”
“是!”林丹行了一礼就下去审问了。
“陛下,关押的人员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问过揽月楼其他人了,你被救那晚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连她的妹妹兰樱也不见了。”林丹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审问结果报了上来。
“妹妹?”墨无垢沉吟了一下,他说的家人应该就是他妹妹了,既然两人一同不见了应该是趁乱逃走了,想到这里,他看着林丹,淡淡说了一句。
“剩下的人都杀了吧!”
“陛下,揽月楼很多人并不知情,这样会牵连很多无辜之人....”韩朔看着少年眼中翻涌的寒意渐渐咽下了后面求情的话。眼前的少年逐渐变得陌生,不再是他熟悉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