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区比以前更加杂乱了,过道也更窄了,家家门前都堆着木头、干草,门上、窗户上都吊着干菜,有的人家把炉子砌在门前,一到做饭的时候浓烟滚滚,有的人家把洗东西的水随手泼在路上,积了一个又一个水坑。
林希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吵嚷,跳过一个又一个水坑,绕过一堆又一堆杂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十平米所在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没有人随意倾倒垃圾,要不这里真的就没法儿住了。
她觉得桃树时空虽然冷,但只要冻不死,就可以忍受,那里至少在精神上是宜居的。
大刘姐正在门口淘米,黄澄澄的小米掺着白色的荞麦米,看着就舒服,她一抬头看见林希,招着手让她赶紧进屋。
林希笑盈盈的进了屋,把筐放到储物间的地上,把菜递给小刘姐,他们之间也不需要什么客套推脱,只是说了句“拿了这么多!”一点头就过去了。
倒是那一小把野葱让她惊呼了一下,“这个好,咱们收的那些都干了,这把鲜的得烙软饼才好!”
她转身找盆子调面糊去了,林希仔细打量了这连在一起的三间房,自己那十平米还是储物间,他们两家都是二十平米,中间的篷布被剪开了两个门,成了一个打通的两居室,晚上把篷布放下来就是两个独立的房间,互不干扰。
现在是把两家中间的篷布都卷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开间,把睡觉的草垫子平行放成两排,中间用石头垫上一块木板就是桌子了。
李信正把碗和筷子摆好,其实他们本来连碗都没有多余的,现在桌子上的这些都是昨天他们现锯了几段木头,用凿子把中间挖下去一些,再磨一磨就权当盘子了。
王哥挎着篮子回来了,他把白菜萝卜都拿到供水点那边去洗了,那里有污水收集装置,不会流得满地水。
他们这边都准备差不多了,岳师傅拎着一个小瓦罐来了,大家热热闹闹的打了招呼,就把人让到桌子旁边坐下了。
每个人碗里都倒了半碗开水,李信先问他们分地这个事怎么着了,岳师傅说管理处那边还没有准信儿,但肯定得让给他们一些,因为护卫队那边态度是很坚决的,他们要求可收获粮食的数量要拉平。
王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问:“老岳,以前咱们一起拾荒的时候,你老是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怎么蹦出个儿子来,还是个这么大的儿子?”
林希也想知道,一个劲儿的盯着这个烧烤师傅,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呵呵一笑,“大地震那会儿我没在房子里,所以没被压在地下,那时候吓得我啊,抖得跟鹌鹑一样,跟着这个地面摇啊摇的,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可是这地面一不动了,我又觉得还得挣蹦挣蹦,就摸着那些石头块子往护卫队那边爬,爬着爬着就听见一块混凝土板子地下有人喊救命,听声音还是个年轻人。
我连滚带爬的过去,把碎石渣子扒拉到一边去,发现是个半大小子给压在底下了,腿上压着一根大木头,脑袋上也伤了。
我试了试,那板子真是抬不动,就找了根木头把地上的石头渣子往出挖,想把他身子底下挖空了,再把孩子拖出来。
我一直跟他说话,让他精神点儿,他说他快十六了,家里就一个姐姐,刚才出去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我使劲挖,可是挖了半天也没用,那孩子脑袋上流血,胳膊上也流血,人都迷糊了,我想着不行了,这个人我救不了。
可是护卫队从土里爬出来了,他们要去物资储备库,就从我们旁边过,我就喊他们救命,他们问我那个孩子是谁,我就说是我儿子。
他们人多,把板子抬起来一点儿,就把人拖出来了,但是他腿断了,有个医疗兵帮他把血擦了擦,找了两根棍把腿夹起来了,又给他身上摸了摸,说他胳膊也骨裂了,也用棍裹上了。
过了会儿,这孩子醒了,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看着我说:叔,你走吧,别管我了!”
岳师傅说到这儿,眼睛里转着眼泪花,声音都带了哽咽,李信和王珂都拍着他的肩膀,不容易!活着都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