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江水流速很慢,杂质都沉淀下去了,湛蓝的江水吸引很多市民到江边玩耍。
江语蔓坐在一处偏僻的沙地,远离人群,四周有高高的斑蝥草。
四岁那年,她在江边溺水,被洗衣妇救起,这才捡回一条命。
“本该在四岁就死了的,老天硬是让我多活了23年呐。”她苦笑了一下。
“多活23年又怎么样呢?净遭罪了。”
她的抑郁症又发作了,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结束生命。
“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她站起身来,望着宽阔的江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她的魂拉了回来。她拿出手机,是赫简言打来的。
“在哪呢?怎么还没到?”光听声音就知道赫简言是笑着说这话的。
“什么……”
“不是约好的今天一块儿健身吗?怎么还没到啊?”
江语蔓望向天边的夕阳,想起自己跟赫简言约好了每周五下午五点一起去健身房。
“赫医生,我……对不起,我恐怕不能来赴约了。”
“怎么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照顾我很多,谢谢了。”
“突然说什么感谢啊?等等,你现在在哪?”赫简言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
“不要找我,我已经想好了,就让我去了吧……”
江语蔓的声音虚弱、绝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失望感。
她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肩包里,把肩包扔在沙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江水冰凉,没过她的双脚、接着是小腿、大腿、腰、胸口……
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人生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她微笑着看每一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接着,眼前的光慢慢消失,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
她在江岸边醒来,浑身湿透。她坐起来,发现自己刚才躺在沙地上,此时天已黑,江对岸的火树银花映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她环顾四周,江这岸一片黑灯瞎火,四下也无人,只听见有棒槌捶打衣服的声音。她仔细一看,距离自己脚边不远处一个老妇人正在洗衣服。她问:“老婆婆,怎么才能到对岸去?”
老妇人也不抬头,一边槌衣服一边冷冰冰地说:“你还没有资格去对岸,赶紧回去吧。”
“没有资格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像是没听见一样,端起洗衣盆站起来就往回走。江语蔓追上去,老妇人走得很快,在草丛中如履平地,江语蔓眼看快追不上了,便跑了起来,越跑越累,胸口仿佛被灌进了10斤辣椒面,又痛又痒,她拼命咳嗽起来。
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她醒过来了。”
一个男人说:“看一下她的瞳孔,恢复没有?”
“恢复了,病人这会有意识了。”
……
江语蔓睁开眼睛,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正围着自己,四周都是庞大的医疗器械。
她活过来了。
第二天,她由IcU转到普通病房,刚安顿好,赫简言就握住了她的手。
“你真是吓死我了!”赫简言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胡子拉碴,满脸油光,看上去有两天没有清洗自己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虚弱地问。
“用你的手机定位找到的,我通知了救援队,还好现在不是汛期,水流缓慢,你人还没漂远。”赫简言伸出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埋怨道:“不是跟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嘛!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语蔓吃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你是心理咨询师,你最了解自杀的人是怎么想的。”对于重度抑郁的人来说,无论他的社会支撑有多好,他的感受系统拒绝接收一切情感养料,满脑子想的都只是有死亡。
“傻瓜,你不是我的来访者,我怎么能始终如一的对你保持中立的态度?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啊,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失去理性思考。我的情绪会被你牵动,被你影响,我现在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赫简言把江语蔓的手握起来,贴在自己的脸颊处,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语蔓,眼眸里熠熠生辉。江语蔓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呢。
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没想好怎么接他的话,没想好做什么表情应对,胸口就一阵剧烈的痛痒袭来,她躬着身子拼命咳嗽起来。赫简言赶紧给她拍背、递纸、倒水……折腾好一会她才停止咳嗽。
赫简言懊悔自己挑错了表白时间,自己刚才也不过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他已跟公司的助理交代好近期的工作安排,他打算这段时间都在医院照顾江语蔓,直到她出院。
在一个女人最脆弱、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去接近她、照顾她、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和情感支撑,这是让她快速爱上自己、变得依赖自己的最佳时机。
作为身经百战的心理咨询师,赫简言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