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予说她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她不信,把衣服和裤子的口袋都检查了一遍,果真空空如也。再次手心向上,伸到他面前,“借我100块钱。”
“做什么?”
“打车。”
“没有。”
她略迟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向他的羽绒衣内衬口袋,掏出钱夹,抽出一张100元钞票,再将钱夹塞回去,最后掖了掖他的外套。
他又惊又气。原来她还记得他放钱夹的位置,可这死倔的脾气也还和以前一样。
两人坐电梯下到一楼。外面的街道已经铺满薄薄的一层雪,江语蔓径直朝马路边走去,夏安予跟在她身后,无奈地看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江语蔓关上车门的瞬间,似乎想到什么,又将门打开,抬眸望着夏安予,心平气和地说:“我在医院检查出来一种病,叫做分离性漫游症。昨天晚上发病了。”
“什么?”他有点懵。
“昨晚发生的事,我的脑袋里没有记忆,你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车门关闭,车子启动。
……
夏安予掏出手机,进入搜索页面,输入“分离性漫游症”。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他看着那一行行文字,由清晰变模糊。
他抬起头,奋力往前看去,车子在他那泪光闪闪的眼睛里逐渐远去。
江语蔓回到自己的公寓,将昨天出狱穿的衣服拿去楼下的垃圾站扔掉,然后回来给手机充上电,接着洗头洗澡。
肚子饿得发疼,冰箱里是一个月前的食物,有些已经发霉。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家里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肚子一样空虚。歪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目光呆滞地盯着房间里的某一处。
……
【昨晚上好像发病了,她去见了我不想见的人。】
她在微信里编辑了这三条信息,一一发送出去。
对方很快拨了电话过来。
“喂,你现在还好吗?”赫简言温柔的、极具安抚力的低沉男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振动频率,能让她空悬着的、恐慌的心落到柔软的粉红色羽毛垫子上。
“我……不太好。”声音柔弱而破碎。
“我看看今天的安排……白天都被咨询占满了,晚上我有空,你要不要来我这里?”
“要。”
她点了一份外卖,吃完后便在沙发上抱腿坐着。
她困倦、劳累、恍惚,想睡,又不敢睡,害怕又像昨天那样发病。
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看秒针滴答滴答地走。
时间终于在看书、看电视、发呆中度过了。她穿上外套,打车来到华信大厦。
晚上7点,赫简言常用的那间心理咨询室里。
江语蔓乖乖坐在沙发上,赫简言递过来一只粉红色的小小暖手炉。
“行政部给大家买的,你用正合适。”他笑着说。
“谢谢。”其实,只要看着赫简言笑,她心里就会暖和起来。
“昨晚上……是怎么了?”他温柔而好奇地问,就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那个漫游症,昨晚上好像病发了,我不知道怎么的,遇到了一个我不想再见到的人。”低着头,声音小小的。
“是……男人?”
“嗯。”
“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了吗?比如清醒之后,对方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知道……看了监控录像了……”
“怎么样?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沉默。
“那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今天早上。”
“在……他家里?”
“嗯。”
这是在说自己和夏安予在一起过夜了。一个是穷追不舍的前夫,一个是临时失忆的前妻。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不用问他也能猜到。他的心凉了下去,一道阴沉爬到脸上。
他趁江语蔓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道:“漫游症的治疗通常是需要……”
“我讨厌这个病!”江语蔓突然掩面哭泣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病,不知道发病期间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跟坏人走了也不知道,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她仰起头,满脸泪水,悲哀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赫简言,“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得这样的病?难道老天爷觉得我还不够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