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报的案,说这里有人打架斗殴?”三位警察出现在咖啡厅门口。严厉而洪亮的问话声自带威严,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往门口看过来。
“是我,是我!”大堂经理跑过来,以一副“和气生财”的脸面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是这里的经理,刚刚是我报的案。我们已经和解了,刚才打架的几位已经赔偿了损失了,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白跑一趟。”
警察环视了一圈大堂,看到窗户边狼藉的一片,又看了看杵在门口的四个男女,目光锁定在两个受伤女人的脸上。
“就是你们四个打的架?”警察冲姚雪灵四人问道。
“警察叔叔,我妹妹受了很重的伤,我要申请立刑事案件。”姚泽凯对警察说道,他的眼光瞟着江语蔓,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江语蔓一听到“刑事案件”二字心里就咯噔一下,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感被唤醒了,心脏砰砰乱跳。
赫简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刚才分明是对方先挑起事端,也是对方先动的手,而且江语蔓也受了伤,这会儿竟然大言不惭地主动要求立刑事案件,这兄妹俩还真是撒泼放刁,不讲道理。
“聚众斗殴涉嫌刑事犯罪。你收集一下监控录像。你带他们几个上车。”刚刚问话的警察对另外两名警察吩咐道。
四个人乖乖跟着两个警察走出了博物馆,上了警车,十分钟后,收集监控录像的警察上了车,随后乌拉乌拉的警笛声再次响起,警车载着四人朝警察局开去。
江语蔓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被警车带走,之后便开始了屈辱的“罪犯”生涯。而陷害她坐牢的,正是此刻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一对兄妹。她的脸变得阴沉,目光带恨地盯着他俩。姚雪灵又露出那副嗤之以鼻的笑容,转头和姚泽凯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赫简言握住江语蔓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顶多罚点款就完事了。”
江语蔓冰冷的手突然被握住的刹那间,像被电到一般,他转头看向赫简言,一个温暖的笑容展现在她面前,让她深受感动。
“嗯!”她冲他点点头。
警察局,笔录室。
江语蔓四人并列坐着,桌子对面,一名警察坐在电脑前给四人做笔录。
个人信息还没有问完,一名警察推门而入,附在笔录警察耳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笔录警察对姚氏兄妹说道:“你们俩,出去各交2000元罚款,交完罚款就可以走了。”
姚泽凯伸着懒腰站起来,把脖子摇得咔咔响,“这个方律师做事的效率也太低了,回去炒他鱿鱼!”然后,他面向笔录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们不要一分钱赔偿,我们只要江语蔓这个坏女人坐牢就行。辛苦你了!我还要带受害者去医院,她真是伤得太严重了。”他说“受害者”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姚氏兄妹走后,笔录警察面向剩下的二人,无奈且不耐烦地问:“讲一下事情经过吧。”通常这种受当事人的权势所干涉的案子,做的笔录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处理结果是已经定好了的。
有一种曾经经历过的无力感向江语蔓袭来,她有不好的预感,自己会如三年前一样倒霉。把姚雪灵暴打一顿的喜悦感此时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绝对压制”的恐惧和愤怒。她身体微微发颤,全身肌肉紧绷,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
警察见江语蔓不开口,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赫简言,“你先说吧。”
赫简言如实陈述着当时在咖啡厅发生的事情经过。他讲话的声音平稳、语速适中、逻辑清晰,警察很快就做好了他的笔录。
“你的陈述和监控视频是对得上的,你主要是有一个劝架的行为,并未参与斗殴。你先回去吧。”
“我等我朋友一起走。”他看向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有些虚弱的江语蔓。
“她今天走不了,她有犯罪前科,这一次会加重惩罚力度。”警察的声音很冰冷。
“什么犯罪前科?”赫简言从之前姚氏兄妹的口中已经知道江语蔓坐过牢,他很想知道她坐牢的原因是什么,这不光关系着她的过去,也关系着他对她的精神疾患的掌握。
“你走吧!警察都让你走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江语蔓突然冲赫简言大吼起来。这是认识以来,她第一次在赫简言面前发脾气,第一次对他大吼大叫。
赫简言有些呆愣住了。
江语蔓站起来使劲推搡赫简言,把他往笔录室外推。今天在他面前跟人打架就已经令她够无地自容的了,现在连她坐过牢的事情也快被挖出来了,这是她极不情愿的事情。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过上全新的人生呢?为什么她艰难地度过了那些黑暗的岁月,好不容易遇到了生命中的光亮,那些黑暗的东西还要跑出来搞破坏?
她不光气这个,还气刚刚警察说的“这一次会加重惩罚力度”,为什么挑事的人、把她骑在地上打的人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而她不过是反击施暴者就要被“处以惩罚”?
她当然明白,是因为姚家有权有势,因为姚家有方星这个“好律师”,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命运难道就真的无药可救了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活在光明之下啊!
赫简言望着泪水涟涟的江语蔓,她的脸上还带着淤青和伤口,心里泛出一阵心酸和疼惜。
他用力抓住江语蔓的双手,不让她再推自己。
“警察同志,我给她多交罚款,可以马上放她回去吗?”
笔录警察默默摇头,“刚出狱不到三个月就参与打架斗殴,这个是要被拘留的,不是罚款就能解决的事情。”
“那他们俩也参与打架,为什么就可以提前走了?”是质问的口气。
“所以说他们俩需要每人交2000块钱罚款嘛!”警察不耐烦地说,这种打架斗殴的案子多如牛毛,能简化流程尽快解决,他们是最喜欢的,而当事人的纠缠不清则是最令他们头疼的。
“那她的伤怎么办?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受着伤……”
“我们有医务室,会给她处理的。”警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拖住江语蔓的胳膊,冷漠地对赫简言说:“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