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朦胧飘渺，从走廊尽头的小窗缓缓透过来。
奚瑶扶着门，静静注视着门外的丹奈，又气定神闲地补充了一句，“谈可以，就在这儿，不进屋。”
“在这儿？”
丹奈环顾左右一眼，挑眉看向她道，“人来人往的，怎么说？”
“事无不可对人言，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得避着人的话，要跟你说的。”奚瑶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轻不重地继续试探，“怎么……”
“你害怕？”
“别胡说八道了。”丹奈一撇嘴，冷笑道，“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奚瑶闻言，也不吭声，意味不明地瞟她一眼，抬手便想关门，手腕微一使劲，木门往外挪了几分，却又突然被挡了回来。
丹奈以手撑门，抿唇看了她半晌，眸中就不由自主地浮出了一抹恼意。
僵持了一小段时间，丹奈有些不耐，皱着眉头正欲来硬的，奚瑶却蓦然笑开，轻飘飘地将门打开，侧过身让出了一条道来。
“罢了，你进来吧。”
“诶，对了……”她想了想，突然又开口道，“让那个端着早点的伙计过来吧。”
不待丹奈开口应承，奚瑶已经站到了走廊里，朝站在楼梯口一脸茫然的伙计招了招手，示意他将东西送过来。
这一打岔，丹奈神色也缓和了几分，虽未阻止，却也慢慢悠悠地开口提醒了一句，“那些早点，是给别的客人备的。”
奚瑶闻言却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你们客栈真的还有别的客人啊？”
丹奈脸色一黑，刚被压下的火气瞬间又冒了几分出来，咬牙切齿地接口道，“你说呢？”
“呵呵……”
奚瑶接过装着早点的盘子，神色无辜，“我以为这些东西，是你想敲我房门的借口。”
丹奈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借口是真的，有其他客人也是真的。”
语毕，她便转身进了房间，施施然在桌前坐下。
整个屋子里中的东西，奚瑶都没怎么动，一应陈设也都还摆放在原先的位置，丹奈大致扫了一眼，目光略过床上沉睡未醒的小天狗，就落到了乖乖坐在蒲团上的忌余身上。
“这是你的灵兽？”
“嗯。”
奚瑶点点头，将托盘里的几样早点在桌上摆好，转头刚唤了忌余一声，床上的小天狗也已经闻着味儿爬了起来。
早点不过三样，包子、炸油饼和豆浆。
狗子跳到椅子上，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就皱着鼻子嗅了嗅，“阿瑶，包子好香啊。”
奚瑶摇摇头，轻笑着就斜睨了狗子一眼。
刚才那么响的拍门声没把它吵醒，包子刚入屋，自己就爬起来了。
不愧是小吃货……
拣了两个肉包，分别递给小天狗和忌余，她这才坐到桌前，定定看向丹奈，“好了，屋中也没其他人，前辈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她话音落下，丹奈倒挑着眉毛，幽幽地开了口，“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前辈……”
“前辈的气息掩藏得很好。”奚瑶眨眨眼，不疾不徐地啃了一口包子，“一开始没认出来，云前辈提醒，才觉察出几分端倪。”
“那你应该听他提起过我。”丹奈弯了弯唇，眸中陡然闪过一抹寒意，语气也猛地凌厉起来，“小丫头胆子不小，居然还敢放我进来。”
奚瑶挑眉，淡定自若地啃着包子，半点不受她影响，“因为，你威胁不到我。”
“大言不惭。”
丹奈本也不过是想吓吓她，此言一出，脸上的冷厉倒有些装不下去，唇角微勾，便冷笑着开了口，“你知道我比你多活了多少年吗？”
“按活过的年岁论，晚辈自然不敢造次。”奚瑶眨眨眼，意有所指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可惜，有些事，不是看谁活得久就能行的。”
瞥了眼丹奈瞬间黑沉下来的脸色，她托着腮，直截了当开口问道，“你的火种出问题了吧？”
丹奈眸光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轻笑一声，才若无其事地斜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问道，“何出此言？”
奚瑶一本正经地开口，“我猜的。”
注意到丹奈明显不信的表情，她又轻声解释了一句，“你身上的火息，细细感受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可凰族行事自有傲气，刚刚你被我拦在门外，居然没发火。”
“而且……”
奚瑶神色平静，“你连凰族的本能都没了。”
凰族的本能？
丹奈呼吸一滞，忍不住就闭了闭眼。
凤凰一族浴火而生，相应的，对周遭的温湿度也极为敏感。
这是凰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可昨日的那一场雨，即便是隔着紧闭的窗户，奚瑶这个羽翼未丰的小凤凰都能敏锐地感知到。
她却半点都没能觉察。
“是，我的火种出了问题。”底子被人揭穿，丹奈也没想着再继续隐瞒，爽快承认了下来，想了想，她又从储物法器里拿出了一颗珠子。
将珠子握在手心，她语气里莫名又添了几分祈求，“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奚瑶目光在那颗珠子上轻轻一扫，微笑道，“不帮。”
丹奈一噎，气道，“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也不帮。”奚瑶平静地摇着头，“别跟我提什么同为一族，要互帮互助的话，首先，你的身上有前科。”
“云前辈曾说过，你连累数十名族人丧命。”
丹奈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那件事，我有苦衷。”
“好，所以你这算是承认了。”奚瑶垂眸，目光落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豆浆上，嗓音微冷，“云前辈也说过，以你的罪行应该终生囚禁于雾涧。”
略顿了顿，她才一字一句继续道，“我相信云前辈的判断。”
奚瑶沉静的话语在屋中慢悠悠地响起，丹奈仔细听着，脸色忍不住就苍白了几分，一只手，也颤抖着抚向了心口。
“噗嗤”一声笑开，她突然抬起头，一脸嘲讽地开口道。
“所以呢？”
“你要以执镜人的身份，抓我回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