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魔气缭绕成云状，汇聚在床底，中间是闪烁着柔和光芒的金色莲花形物体，巴掌大小的一小团，其下还带着一指长的嫩绿根茎。
魔气搓成的细长绳索，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将其牢牢悬在了床下。
有袅娜的白烟，从嫩绿根茎的断裂面丝丝缕缕地飘落下来，奚瑶刚才捕捉到的奇怪气息，便从此处而来。
“怪不得辫子姑娘今儿不回来，原来还藏着这一手。”
奚瑶目光沉沉，就又仔细地又看了眼床下悬挂着的东西，外形为莲，圣洁美好，其内里却散发着十分危险的气息。
“不愧是人族修真第一大宗门。”
云宴一身红衣出现在她身后，语带赞赏，“不得不说，要想快速将魔渊的水搅浑，这法子十分有效。”
“可不是。”奚瑶眉头紧紧蹙起，“一出手便将魔宫所有侍女送上西天，罗浮才刚刚回归魔渊，就当着她的面，闹上这么一出，简直是直接扇魔皇巴掌。”
“彼时，魔皇必定盛怒。”
轻叹一声，她忧愁地托着腮，言语间难得地就有些迟疑。
瞥见她的模样，云宴挑眉，“在想什么？”
“我在猜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奚瑶眼眸低垂，声音轻缓，“山月净尘楼是出了名的避世大宗，非请不出世，先是蒋书和哑叔不远万里奔赴魔渊。”
“又有辫子姑娘这种在魔渊隐藏了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暗线，上蹿下跳地奔忙。”
“世俗红尘在世，所求不过也就是人、事、物，这三样。”
“而山月净尘楼此处，所求又为何物？”
奚瑶漫不经心地将悬挂在床下的金莲取了下来，掀开腰间斜挎着的布包，云淡风轻地，就把那莲花给塞进了装着云意的盒子里。
云宴嘴角止不住地抽了一抽，默默地看着那原本还腾腾冒着白烟的金莲，没入沈越似水般浓郁的魔气里，瞬间就偃旗息鼓。
脸色一黑，他意味不明地就瞥了眼奚瑶。
这丫头可真是……她也不怕那金莲花就在盒子里炸喽。
“等等，我想明白了。”
一片静默之中，云宴还没想明白这丫头行事怎么这么虎，奚瑶眸光一亮，却大致猜到了山月净尘楼来魔渊的原因。
“山月净尘楼虽是‘非请不入世’，可也不是什么‘请’都能让他们出山，既然出来了，必定是大事。”奚瑶似笑非笑地点着手指头，分析给云宴听。
“不是因为‘人’，魔皇在位多年，又垂垂老矣，山月净尘楼若想对他出手，不会等到现在，而魔渊能让他们惦念的‘事’，大约也没有，人族宗门，又没必要干预魔渊新旧君王交替。”
“所以，他们来这里，也不是因为‘事’。”
奚瑶眸中闪过一抹兴味，没再继续开口，可话语里的未尽之意却很明显。
山月净尘楼来魔渊，是为了某样东西。
云宴视线从她腰间半开的盒子中挪开，静静听她分析了半晌，突然开口，“所以今天晚上提着白灯笼的那个姑娘，是去打探这个东西的位置。”
“应该是的。”
奚瑶眯起眼睛，将木盒中的金莲捞了出来，随意地握在手上，转身就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隙，观察外面。
辰时已过了一点儿，院外也有了人声。
极夜之下，魔渊无白天黑夜之分，整个侍女居所除了廊下的红灯笼尚能驱散一丝黑暗之外，并无其它光源。
居住在此的魔宫侍女们，却好似已经完全习惯。
纷纷打开门，就着廊下红灯笼迷蒙的光线，收拾起来。
云宴站在奚瑶身后，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半晌，便十分笃定地小声开了口，“你已经猜到山月净尘楼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吧？”
奚瑶正小心地看着外面，他的声音又太轻，一时没听清，就疑惑地回了头。
“什么？”
“我刚才说，你已经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云宴懒洋洋地在床上坐下，十分肯定的样子，“喏，你猜到山月净尘楼所求，却半点不好奇。”
“在知道提着白灯笼的那位姑娘，是在打探东西的位置时，也丝毫不担心。”
云宴摩挲着下巴，缓缓开口，“所以，你知道这东西的位置，并且也知道，这东西不太好拿，对吗？”
“没错，而且很可惜，我与山月净尘楼目的相左，无法合作，连搭个顺风车都不行。”奚瑶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末了，却语气坚定。
“不能让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至少，不能在我之前。”
目的相左，无法合作？
不能在她之前？
云宴将腿往床上一盘，就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奚瑶，“跟魔火有关？”
奚瑶点头，提醒他，“在凤凰尸冢时，老祖宗们曾说起过，魔渊的魔火是三族之战后，由凰族赠予的，云前辈可知凰族此举为何？”
“寒源要开花了？”云宴了然地勾了勾唇，“原来如此。”
“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让山月净尘楼的人得到寒源之花，不然魔火烈性无寒源压制，只怕会更加桀骜不驯，到那时，有你的苦头吃。”
他抱着手臂，慢慢悠悠地斜睨了一眼奚瑶，“不过，在梧桐秘境时，你似乎是不知道寒源一事，彼时还在猜测凰族赠火的原因，如今怎么又想起来了？”
奚瑶呵呵笑一声，打着哈哈，“那时候不是没记起来嘛。”
她拂了拂袖口，瞥见云宴似笑非笑的目光，就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寒源，同魔火一样，为魔渊皇室所有。
她之前只是没想到这东西跟魔火在一起，毕竟一冰一火相克。
不过，若是魔渊中无人可压制寒源的冰寒之气。
魔族向凰族借天火相制，貌似也很合理。
原剧情里，得到寒源之花的，是因江篱死亡而遁入魔道的江策，只这一回，江策已经没了，也不知那花，要便宜了谁。
心中一动，她突然就想起了罗浮。
只一个问题，魔渊皇室一向擅冰，寒源每万年绽出的一朵花，于魔族皇室是大补。
奚瑶长睫微闪，她得跟罗浮碰一面才行。
“阿瑶。”
一身红衣的小男孩儿稚嫩的嗓音在屋中幽幽响起，奚瑶循着声音看去，就瞥见云宴老气横秋，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表情。
她挑眉，“怎么了，云前辈。”
云宴目光沉沉，朝她身后扬了扬下巴，“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