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奚瑶面无表情地重复，“你偷偷吃了五只罗浮养的雉鸡。”
“罗浮是谁？”小天狗舔舔嘴，茫然地抬起小脑袋。
“就是昨夜泼你水的那个小女孩儿。”
想起昨夜那白发灰眸小女孩淡漠的眼神，小天狗怔了半晌，末了，小声地开口问奚瑶，“如果这事，被她知道会怎样？”
“我不过是吓吓你，罗浮么……”奚瑶抱着手臂轻啧两声，“可能真的会炖了你。”
屋中突然响起尖利的一声嗷呜，脚下巴掌大的小天狗突然一蹿，瞬间扑到她小腿上，眼泪汪汪地呜咽起来，“你要帮我。”
“你找到我的那个深谷里就有雉鸡，你帮我去抓五只还给她。”
小天狗用爪子轻轻推了推她，可怜巴巴地瘪扁嘴。
“别让她炖了我。”
奚瑶微微扬眉，“咱们非亲非……”
“主人！”
奚瑶一句非亲非故还没说完，小天狗已经深吸了一口气，哀哀切切地唤了一声主人。
收条天狗当灵宠吗？
奚瑶琢磨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她垂眸看着小腿处呜呜咽咽的小毛球。
这狗心眼子有点多，平等契约估计压不住它。
奚瑶清了清嗓子，“认我为主也行，不过我们得签订主仆契约。”
“不行。”小毛球一听，唰地从她小腿跳下。
“我堂堂天狗一族，怎么能与人签订主仆契约。”
“好，那你就等着被罗浮炖汤吧。”奚瑶勾唇笑笑，房门吱呀一声被她拉开，“或者，你现在也可以逃跑，端看罗浮能不能找到你。”
脚还未踩到向下的台阶，肩头一重，便听小天狗气呼呼地开口，“好，主仆就主仆，现在就签。”
“行。”
奚瑶扭头盯着肩上的小毛球，弯了弯眉眼。
蕴含着天地法则的法印光华流转间，一股束缚之力轻轻将她与小天狗绑在一起。
金色法印似枷锁牢牢环住心脉，瞅见法印的另一端纤细的手腕，小天狗没好气地瞪了奚瑶一眼。
自己被锁的是心，那丫头却只是被套了只手。
这主仆契约也太不公了吧？
天际隐隐有雷声响起，小天狗抖了一抖，好奇地扫了眼苍穹。
天道这么小气？
轰隆隆的雷声突然炸开，小天狗猛地抖着尾巴钻进奚瑶衣袖，小声求饶。
奚瑶安抚地拍了拍它，站在台阶上注视着远处的天穹。
漆黑的云层缓缓向下压去，闷雷声不绝于耳，似野兽觅食前的嘶吼，紫色闪电在天际来往穿行，强悍的威慑力，万里之遥的鬼市也能感应到三分。
“这是出什么事了？”陆清雅嘴里塞满芝麻肉饼，嘟嘟囔囔地从小厨房出来，跨过院子站到她身边，“雷劫？”
奚瑶看他手中还捏着三四张肉饼，便随手抽出一张，趁热啃了一口。
陆清雅也不在意，只眯着眼睛往天边看，“这是有人在跨境？”
“感觉不像。”奚瑶将口中一口肉饼咽下，“跨境时的雷劫不过是天道于修士的正常考验，应该是不带感情的淡漠。”
“如今这个雷声，龇牙咧嘴的，倒像是天道十分生气的样子。”
她话音刚落，一声巨响突然在小院顶上炸开，整个鬼市皆被震得抖了一下。
奚瑶甩了甩脑袋，按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默默闭了嘴往屋檐下让了让。
天际的雷声还在继续，小院却陷入诡异的静默之中。
陆清雅掏了掏耳朵，离她远了一点。
奚瑶却琢磨着，有没有可能把那几只鸡的失踪，算到这声雷上面？
不是说鸡会有应激性反应吗？
如此，自己是不是也不用再跑一趟了？
思及此处，她眼神微亮，抬脚就向月洞门后走了过去。
“你还不躲着点，再乱跑，回头真给雷劈死了。”见院中再无异象，陆清雅这才放心地啃着肉饼，晃晃悠悠地也跟了上去。
穿过月洞门，顺着青石板路的小道往前，小道两旁用碎石规整地划出一块块田地，种着数不清的菜蔬。
尽处是用巨木搭盖而成的房子，应该就是陆清雅说的库房。
库房旁边，晒干的细竹编织而成的蓠芭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鸡舍，大约是为了防味，鸡舍的地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沙子。
陆清雅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便见小姑娘兴匆匆地跑到急舍，脚步忽地一顿，神色复杂地转头看他。
“怎么了？”
他好奇地凑过去，突然抖着手往里指，“这些雉鸡怎么都死了？”
嗷呜？
小天狗一听，顿时竖起耳朵从奚瑶袖子里爬了出来，两个小眼珠往鸡舍里一瞅。
鸡舍细软的沙地之上，歪七扭八地躺着几十只雉鸡。
眼珠僵硬无神，爪子蹬得笔直，显见得是集体见阎王去了。
“这……这这这……”
陆清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如何是好。”
嗷呜……
小天狗懊恼地皱紧眉头，有气无力地转头瞄奚瑶一眼。
早知道这个人族小丫头能闹这么一出，它就不用跟她签订什么主仆契约了。
真是亏大发了。
奚瑶抿抿唇，也没想到雉鸡这么不经吓，“这可不关我的事喔。”
“你自己跟罗浮解释去吧。”陆清雅清了清嗓子，先撇清自己的关系，“那道雷可是你召过来的。”
奚瑶弱弱地辩解，“都没砸下来，怎么能断定是谁召来的呢，说不定是你惹来的呢？”
“亦或是这条狗。”
小天狗茫然地看着戳到自己眉心的手指，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你指我干嘛？别忘了我们现在签订了主仆契约，指我跟指你自己有什么区别。”
“也是。”
奚瑶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抬眼看向陆清雅，“现在怪谁都没用，重点是罗浮那里怎么办？”
“干脆趁她不在，我们出去逮一样多的雉鸡回来不就行了。”
陆清雅长叹一声，“这种雉鸡群，只有南疆的密林里才有，而且晚上就要用，现在这个时候去也来不及啊。”
“不用去南疆吧？”奚瑶怀疑地看一眼小天狗，“小狗不是说捡它的那个深谷就有吗？”
小天狗骄傲的一抬首，“我肯定不会说错，两处的雉鸡味道吃起来一模一样。”
“合着你还吃过啊……”
陆清雅挑眉，睨了一眼奚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人一狗如今居然签订了契约。
他抱着手臂，斜一眼对面闭着嘴不敢吭声的一人一狗，冷飕飕地笑起来，“还想拉我下水，什么我们我们，分明就是你们！”
“还不快去找雉鸡，晚了，让罗浮掀了你们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