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一宗的山脚，奚瑶深嗅了一口山中馥郁的花香。
虽然已经入夏，山中桃树受灵气滋养，枝条上的桃花尚未完全凋谢，桃叶已经蓬勃了起来。
深浅不一的绿色之中掩映着淡淡的绯红。
再加上树干之下，开得正好的栀子。
过于香浓的花香，熏得陆清雅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奚瑶淡淡地斜了一眼身侧的人，头疼地开口，“我说两位，有必要跟到这儿吗？”
“罗浮。”
浅灰色眸子静静睨过来，罗浮认真地纠正，“我是罗浮。”
陆清雅揉揉发痒的鼻子，嗓音含糊不清，“沈越被应墨拉回去喝药了，作为他的朋友，我帮他认个门，不过分吧。”
“而且，我也要帮罗浮盯着，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是。”罗浮闻言，也跟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奚瑶眯了眯眼，这两个人，真是……
转头瞥了眼罗浮，她放缓了语气，“跟我一起进去也不是不行。”
“不过罗浮，你能不能把你的菜刀收一收？”
罗浮面无表情地瞄她一眼，倒是十分好脾气地把菜刀塞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看守山门的弟子早已远远瞧见了他们。
原主平素虽不常出门，但做为宗主唯一的女儿，还是颇受关注。
其中一个弟子瞅见她，早已隐晦地提醒过其他几人。
此时见奚瑶过来，便都恭敬地拱了拱手，让他们进去。
顺着青石小路一路回到天一宗，三人正好遇到闻讯而来的戚淮。
戚淮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罗浮和陆清雅，神色淡然，轻描淡写地开口，“你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我让人带你去看看吧。”
奚瑶闻言，笑眯眯地眨眨眼，“师兄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戚淮一愣，“你知道了？”
“嗯。”奚瑶偏头笑笑，“在溯州时碰到江蓠了，听她说的。”
“所以他们在哪儿？”
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正好挡住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既要问责，自己要对着本人亲自问，才有意思，对吗？”
戚淮皱眉看她一眼，沉吟半晌，方长叹一声，开口道，“几位宗主来者不善，真见了面，只怕你会吃亏，拖到师尊回来再说吧。”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奚瑶敛了神色，认真道，“且爹爹娘亲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戚淮想了想，头疼地揉揉眉心。
“那你先去鉴光楼等等，我去请几位宗主。”
毕竟是曾与凌泉偷听过一场好戏的地方，奚瑶对鉴光楼大概方位还记得些许。
便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带着罗浮和陆清雅先行过去。
到了台阶处，奚瑶回头看向两人，“这里离我院子也近，要不你们去院里等我？”
罗浮微阖了眼眸，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
陆清雅耸耸肩，转身跑去研究台阶下尚未成熟的梅子。
奚瑶抿唇一笑，只能抬脚进了楼内。
等了不过一刻，戚淮就引着几位老者进了楼里，紧随其后的却是苏契。
淡淡的威压在楼里弥漫，奚瑶不卑不亢地弯腰给几个宗主行礼。
清风宗宗主薛则见此微微点头，“不愧是奚成渊教出来的女儿，还算懂礼。”
“如此就叫懂礼了？”
一旁无为宗的宗主慕容晋冷笑一声，“真懂礼，就不会往北域跑，还害得顾氏的道友流离失所。”
奚瑶好笑地勾起唇，“慕容宗主此言差矣，顾氏是咎由自取，自己行事不端，这才遭到反噬，如何能怨到我的头上。”
“再说了，进北域就叫不懂礼了？”
她挑眉看向苏契，“苏道友也去了北域，他是不是也不懂礼？”
苏契不悦地皱眉，“瑶瑶，休要胡搅蛮缠，几位宗主此次过来也并无恶意，只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及时改错而已。”
奚瑶微微一笑，“顾氏在北域谋害我师尊，又纵容手下肆意残杀北地居民，设下鬼域。”
“此事北域人尽皆知，几位宗主不会没听过吧。”
“伶牙俐齿。”玄诚宗宗主顾乘风怒道。
“即使顾氏有错，姒衡又何必赶尽杀绝，将顾氏全族逼出北域。”
奚瑶轻嗤一声，“诸位应当听过因果二字，顾氏种下的因，如今结下这样的果，自然是无论好吃不好吃，都只能自己咽下去。”
“还不悔改。”
顾乘风闻言一把抓起身侧的茶盏，砸向奚瑶。
合体期修士满含煞意的一击，让戚淮眼神一冷，瞬间站到奚瑶身前，拼尽全力方才将茶盏击落。
饶是如此，逸散的煞气还是让奚瑶喉间翻涌出淡淡的血腥气。
“顾宗主，不可如此。”
薛则一惊，立马起身，挡住想继续动手的顾乘风，“不过是小小女娃，顾宗主此举，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说出去，也让天下耻笑。”
戚淮慢慢抹去唇边溢出的鲜血，冷冷地注视着顾乘风。
“恕晚辈冒昧，瑶瑶再如何，自有家师管教，如何轮到顾宗主教训，还在天一宗的地盘上伤人。”
“玄诚宗此举，是完全不将天一宗放在眼里吗？”
慕容晋闻言眼神微闪，想起来意，忙开口打圆场，“戚淮莫恼。”
他施施然从椅上起身，“顾宗主也是一时气极，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两宗的情份，不值当。”
“小事？”
戚淮沉下脸，“奚瑶是家师爱女，伤她，自然是伤家师的脸面。”
“如何算是小事。”
“哼。”顾乘风不耐地甩一甩袖子，“伤了又如何，如今奚成渊不在宗里，我不过好心替他管教闺女。”
“便是他回来了，我也不怕。”
瞥见奚瑶冷厉的眉眼，他眼中闪过厌恶的光，“你若是真识礼，就该劝姒衡离开，迎顾氏回去。”
呵……
原来最终目的在这儿呢。
奚瑶挑眉，“顾氏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瑶瑶。”苏契轻叹一声，“顾氏执掌北域，于大家都有益。”
“你不会真希望北域落到凰族手中吧，那人族想从北域求取资源，岂非难上加难。”
他微皱着眉。
“你总不能只顾自己半身凰族血统，置人族血脉而不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