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洞室里，几人交谈的声音虽小，却依旧十分清晰地传入了奚瑶耳中。
瞟了眼金灿灿的鞋底，她长叹一口气，借着灵石的掩盖往台阶处去。
丹穴山的金石长年受灵气滋养，不是简单的净尘诀可以清理的。
“好啊，倒没提防身后还有个捡漏的。”徐长老怒不可遏地下令弟子搜查，“给我找，不是喜欢库里的东西吗？找到把人给我钉死在这洞室里。”
奚瑶蹲在灵石箱的缝隙里，抬眼扫了眼远处隐在黑暗中的台阶轮廓。
逃估摸着是来不及了。
她沉下眉眼，安静听着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绚烂的淡紫色火焰在手中聚集，奚瑶猛然站起，抬手就聚了个火球朝脚步声起的地方砸了过去。
火球在徐长老脚下炸开，万千火星烟火般四射出去，驱散了整个地下岩洞的黑暗。
第一个火球砸出去的时候，洞穴里忽然震了一下。
徐长老看着火球颜色愣了一瞬，尚未来得及反应，三四个硕大的火球又噼里啪啦朝这边砸了过来。
凤凰燃烧出来的烈焰瑰丽而炙热，非人族之火可以比拟。
奚瑶一手贴在木箱之上疯狂吸取灵石中的灵力，一边不要命地朝对面砸火球。
乱拳打死老师傅，总有一个能砸中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岩洞的天花板突然垂下无数条植物根须，挥舞着向顾氏几人抽过去。
棕色根须十分坚韧，大力挥舞下带起阵阵破空之声。
突然的异象让奚瑶砸火球的动作都不由一顿，见那根须并没有攻击自己，便放心地继续朝顾氏几人下手。
“清洛。”徐长老愣愣地抬起头，凰族唯一的紫焰拥有者便是清洛，此事人尽皆知。
且凰族神树自顾氏定居之后，便枯死多年，如今姒衡刚一回归，便急着替她出气吗？
亏他还怜悯神树，给它浇了数千年的水。
他一剑削断欲缠上身旁弟子的根须，率先往刚刚破开的洞口疾驰而去，“是姒衡过来了，快撤。”
奚瑶砸过来的火球太过密集，十个中虽有七八个没砸中人，但四射开来的火星还是把顾氏几个弟子烧得叫苦不迭。
再叫上神树根须时不时的捣乱，几个早生退意，此时听到徐长老的命令，便果断地收剑撤离。
确认那几个人已经从洞口离开，奚瑶追过去，果断地把破洞封了起来。
长吁了一口气，她转身看着宽广的洞室，“狐假虎威，倒还真是有用。”
顾氏几人离开，岩洞内的棕色根须也慢慢安静下来，乖乖趴在地上吸食尚未熄灭的紫焰。
奚瑶一路行去，棕色根须皆自觉地让到一边，十分乖顺。
洞室内储存的法器丹药，奚瑶只收了一小部分，大多都被顾氏的人带走了，余下几个小洞室都是些值钱却用处不大的古玩珍宝。
秉持着走过路过不放过的理念，奚瑶把剩下几间小洞室的东西全都收进了储物戒里，再加上外面摆放的灵石，连储子意给的储物袋也几乎快要装满。
抬脚迈上石阶之时，奚瑶回头扫了眼恋恋不舍却并未阻挠她的棕色根须，十分好心地往下扔了个大火球。
紫色火焰腾地在岩地上铺开，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根须们淹没。
刚刚是紧急情况，如今尘埃落定，再用灵石恢复灵力实在也是太奢侈。
奚瑶凝了个小火球照明，一边慢慢往上走，一边借机恢复所剩不多的灵息。
待她爬上地面，一身灵力也恢复了十之四五。
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殿中顾氏原本用来掩人耳目的桌椅屏风都被烤得开裂。
奚瑶遗憾地扫一眼桌椅上嵌着的宝石，龟裂变形，显见是不能再用了。
不过在地底待了那一会儿，姒衡的烈焰几乎已经袭卷整个顾氏仙府。
大约因为此处是顾氏库房，有结界相护，里面的建筑尚算完整。
其他地方倒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不管是多精美的亭台楼阁，烈焰之下，统统化为灰烬，掩入泥里。
楼阁倾颓，积雪融解，丹穴山正一点一点恢复旧日的面貌。
熊熊烈火之中，顾氏废院却有一株巨大的古树，在烈焰之中欢快地摇曳着树枝，叶片舒展，十分开怀的模样。
奚瑶好奇地靠近，外面顾氏精心料理的各种奇花异草，都已枯死，这棵树被烧成这样，怎么叶片倒越来越绿了。
古树似通人性，见她过来，恍若微风拂过般低下枝头，柔软宽大的叶片便带着火苗轻轻抚过奚瑶头顶。
叶片摩擦的沙沙声与火焰灼烧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倒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奚瑶抚开古树一片叶子，赤金色烈焰附着在叶片连缘，烧出一圈黄澄澄的金边。
“叶片都烧黄了。”
她看着金边嘀咕一句，转眼扫过古树旁的水桶，“别慌，我这就给你浇点水。”
“你这水若浇上去了，它才该慌。”
轻浅的调侃声响起，储子意笑吟吟地抱着手臂站在废园入口处看她。
见奚瑶不解，他开口解释，“凰族上古神树，喜火惧水，你这一瓢水泼下去，明儿它就得见阎王。”
古树委委屈屈地抖搂一下枝干，可不是，刚刚还帮了你，穿上衣服就不认识我了么。
奚瑶瞥了眼隐入泥土中的棕色树根，恍然地喔了一声。
丢下瓢就又送了古树一个火球。
宽大的叶片欢欢喜喜地探过来，抱着火球再不撒开。
“走吧。”储子意眉眼温和，“师尊在前面等你。”
赤金烈焰之下，丹穴山的积雪尽数融化，露出其下数不尽的黄金美玉，在清晨的太阳下反射出绚丽的光芒。
姒衡一身红衣静静伫立，清淡的眉眼在看到两个弟子的那一瞬，绽出柔和的笑意。
“师尊。”奚瑶学着储子意的模样乖巧行礼，抬头时觑了眼姒衡的神色，眸中还算平静，看来这报仇之事，走得十分顺遂。
姒衡眯着眼睛朝山下眺望，开口道，“我要留在这里，你们呢？”
“留在这儿？”奚瑶眨眨眼，“丹穴山是凰族旧居，师尊留在这儿确实更好。”
“师尊。”储子意眉头微蹙，“我得回东海……”
“我明白，不必再说。”姒衡抬手制止了他，垂首看向奚瑶，“小丫头，你呢？”
“要不要留在这儿陪着师尊。”
奚瑶偏头想了想，“师尊，我想先回家一趟，待禀告过爹娘之后，我再来陪您好不好？”
姒衡点头，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好，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