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得知后愤怒不已,也没多加拾掇,连忙带着一众小厮往牡丹江去。
待她赶到时,江边早已聚集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
细看之下,竟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满口仁义道德,有辱斯文。
她不屑地啐了一口,看向身旁的花嬷嬷,问:“怎么回事?”
花嬷嬷极有眼力见地前去打听了一番。
原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说今夜王柠柠与某男子丝毫不避讳地出现在了牡丹江的画舫上,船头还插了几枝石榴花。
二人更是当众打情骂俏,甚是肉麻。
于是,一众仰慕她的学子心有不甘,纷纷想凑个热闹,一睹男子真容。
看看背后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王柠柠不守女德,私相授受!
王老夫人毕竟是深谙内宅之事的人,听到这番话,顿时感觉被人摆了一道!
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流言,经王柠柠一通乱搞,被有心之人钻了空洞,趁机搅了趟浑水,现在这个场面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是府里下人叛变了?还是许知意动了手脚?
她有些摸不清这个迷离的局面。
不过片刻,她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里面的人是苏珩,绝不会是许知意动的手,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府里有人离心了。
她越想越害怕,怕会养虎为患,怕会被反咬一口,更怕背后之人是冲着整个王府来的……
所以没有继续往下细想,连忙差了王文卓的心腹顾雷回去王府通风报信。
吩咐王文卓立马严查府里的每一个人,有嫌疑的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她不能待在这里,她得赶紧离开。
可还没等她抬脚,人群中横空杀出了一个声音:“这不是王老夫人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将仅有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王老夫人是来找孙女?”
“———她在那呢!已经上船一个多时辰了,你们说能做些什么?”
“———王府果真好教养,不知你们可有听说过前段时间王夫人的事情?”
“———她的女儿也没好到哪里去,果不其然。”
王老夫人像被当众逮住的小偷一样,在这个群情激愤的时候,任何人都能议论一番。
此刻她面上虽是平和端庄,但心里早就怒火中烧。
就在众人一字一句嗤笑之际,远处的游船仿佛能听见似的,也想凑这个热闹,竟然慢慢往岸边驶来。
画舫上的灯笼格外明亮。
将火红的石榴花照得鲜艳,将岸边成片枝叶繁茂的柳树照出些黄光,也将喋喋不休的众人五官照得无比清晰。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们骤然止住了话头。
默契地回头看去,只见岸边停了一艘雕栏玉砌的画舫。
细看,船头别着石榴花。
众人慢慢反应过来,这是王柠柠的船。
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口,便听见紧闭的船舱内传来一阵声响。
那声音暂且听不出来是什么,随之而来的是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
偏偏这个时候,船上的船夫像个事不关己的人,退开了一大段距离,寻了个安静又较暗的角落。
背对着人群蹲了下来,笑呵呵地掏出了怀里金灿灿的金锭子擦了又擦。
“———呦,王大小姐玩得还挺花的。”
“———表面看乖巧得不行,背地里还不是水性杨花,伤风败俗。”
“———让我去看看。”
王老夫人心中蓦然一惊。
再也端不住高门贵妇的架子,连忙手脚并用地移至画舫前,一言一行间头上的钗环簌簌作响。
只听她厉声喝止:“放肆!王府的船岂容你们一众贱民窥视!”
话落,吩咐身旁的小厮一部分守住舱门,一部分上前驱赶。
众人似乎被她这么一番话给刺激到,一气之下不停地往前挤。
阻拦的小厮在绝对的人数碾压下也开始力不从心,渐渐招架不住。
有些胆子大的,竟然越过封锁,私自跳上了船,趁机推开了门缝往里瞧。
紧接着,便听见那人“啊”的一声尖叫。
随后跌倒在地,颤抖着的手不断地指着面前的门,喃喃道。
“腌臢……腌臢……果真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如此引人遐想的声音,如此浮夸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转眼间,没有看见的人,也都争着抢着,想要一睹里面的盛景。
这就是人性。
而在船门前拦着的小厮被接踵而来的众人多次推搡。
身形摇晃不定,脚下站不太稳,一不小心便被逼至门前,跌倒在地。
下一秒,中门大开!
里头的情况刹那间毫无掩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目睹之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他们面前的是活色生香的一幕。
窄小的榻上,清晰可见一男子压在一女子身上。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其光裸的后背还有随意丢弃了一地的白色、蓝色衣裳令人想入非非……
身旁不远处的地面,则是被摔碎的杯盏,许是方才二人在桌上情难自禁而拂落在地。
饶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一时之间,这群读书人也都羞红了脸。
然而极致缠绵的二人,却丝毫没反应过来,依旧精力充沛地交融着,时不时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一众小厮见此场景更不敢贸贸然闯进。
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纷纷扭头看向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王老夫人。
立在人群里头的惊鹊,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天啊!小侯爷这是在做什么?”
又推了推身旁小厮的背:“你们还不快去帮小姐!”
一句话,听在众人的耳中,来龙去脉就理清了几分。
原来今夜与王柠柠私通之人是苏珩。
二人适逢七夕佳节,又是干柴烈火,色心一时没忍住,便做出了此等败坏门楣的龌龊事。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王柠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说什么!”
王老夫人听见惊鹊这句话,怒气直冲天灵盖。
身旁的花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被气得昏厥在地。
原先还以为看不清面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这个丫鬟居然愚蠢到自报家门的地步。
她简直要被活活气个半死!
随后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吩咐某个小厮将惊鹊带下去处置了。
接着又唤来小厮,吩咐他们将门掩上。
众人看着面前这幕,不由得失笑。
“———现在关与不关都一样了,王老夫人此番言行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们这群贱民全都看见了,也不枉此行!”
“———王府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既养出了大不敬的王夫人,又养出了伤风败俗的王柠柠,不知王老夫人和王大人是何感觉?”
王老夫人听着一众蝼蚁的讥讽,顿时怒火攻心,连面容也开始狰狞。
但仔细想了想,眼下这种境况,却不得不向这群卑贱的蝼蚁低头。
眸子一转,柔声道:“柠柠向来乖巧,怎么会做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
说到这里,痛心疾首地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花嬷嬷非常配合地回:“小姐向来循规蹈矩,滴酒不沾。今日怕是小侯爷喝酒误事了。”
众人自然听出了二人的话外之音。
言语间,已经把错处全数推到苏珩身上。
王老夫人思忖再三,眼下只能先将王府从风头浪尖的局势下摘出来,旁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于是开口:“王府向来门风端正,今日出了这趟子败坏门风之事,自然不能独善其身。柠柠的所作所为会受到家规惩处。”
她继续道:“可是小侯爷平白无故污人清白,定然也要给我们王府一个交代!若是他抵死不认,烦请在场诸位给我作个见证。”
果然,王老夫人这番话说完,顿时便博得一小部分人的理解。
“———王大小姐也是识人不清,不怪她,要怪就怪小侯爷!”
“———呸!亏我经过比试一事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可是……为什么连样子都没看清,单听旁人一句话,就断定里头的人是小侯爷呢?”
说话的正是前几日押苏珩胜而发了一小笔横财的学子。